我說:“讓你失望了。”
楊曉剛說:“口是心非,我說了不想聽你懺悔。你對不起的不是我,是生你養你對你期盼的父母。”他放下書,不帶一絲情緒,“我一直覺得,你折騰夠了,就回來安分的學習,為你以後的人生做打算。你還是沒有成長,三年來你除了年齡心理還處於頑固的階段。”
我說:“是。我上次回家,覺得父親又老了些許,是我一直無心發現,還是突然的轉變。我不知道,你說的對,我辜負了他。”
楊曉剛歎了口氣:“你現在覺悟,還有機會。我當年和你一樣的年紀的時候,也有過這樣的倔強和茫然。我離開一年,自以為能無牽無掛,卻寸步難行。後來我回來,有個老人告訴我,這世上沒有多少隨心所欲的事情。人就是在茫茫大海裏遊走的魚,你離不開生存的依賴和能力,那就是你本身擁有的東西,知識、智慧、勇氣、魄力、理想、堅強,也許大海之外還是大海,生存不是憑著一己之念就能掀起激浪的。這就是現實,你能明白我說的麼?”
我似懂非懂的回答:“嗯。”
楊曉剛說:“我不是累了,我隻是覺得這樣的生活太過枯燥,一成不變。我聽說你的理想也是如此,但你現在有什麼?頹廢?無力?無奈?還是感歎?”
我說:“我不知道。”
楊曉剛說:“你知道麼,我最討厭的就是你現在的態度。什麼都無所謂,就這樣了。你已經迷失的連自己長什麼樣都忘記了,我不覺得你是太過茫然,隻要是人都有躊躇的時候,但你把自己交給時間,逃避現實,你從不知道自己是可以改變的。連我都覺得失望。”他拿起一麵鏡子,“你看看,看看這是誰?”
我看著鏡子裏一張萎靡無神的臉孔,說:“我知道怎麼做了。我走了。”
楊曉剛看著我,說:“我姑且信你一次。沒別的事情走吧。”
我長舒一口氣,離開房間。我並非要求個開導,我想說些什麼以銘心誌,但是在他麵前如此的卑微。我回到教室,問我身邊的一個同窗,楊曉剛在打我耳光的時候,他什麼感受。
他說,抱歉,但是我真的覺得,很爽。你這樣沉淪,我都覺得厭惡。我以前很喜歡你的性格和幽默,但是現在你是該清醒了。我希望你能明白他的苦心。
我苦笑著回到周萌身邊,發自內心的告訴她:“周萌,對不起。我一直讓你在這些人麵前難堪,我為這幾個月來的渾渾噩噩道歉。”
周萌一臉欣喜的問我:“你怎麼了?楊曉剛說你什麼了麼?你別往心裏去,有什麼話你給我說吧。”
我沒有理她,下課了。我回到宿舍,就像經曆了一場噩夢,現在終於睡醒,倍感疲憊。我擁抱了大個,大個驚恐的避開我:“滾滾滾,我們之間別來這套,我對男人沒興趣。”
我縮回床上,送完任婷婷回來的孫小滿遞給我一張紙條:“油條,周萌托我給你的。”
我靠在牆上,就著昏暗的燈光,讀著那句話:“郭良,歡迎回來。”我把紙條揉成一團,釋懷的笑了。
也許我們真的都有過似曾相識的迷惘,徘徊在左右為難的邊緣。大多人在毫無方向中努力的振作,摸索走出迷霧。可能最終我們都沒有達到我們理想中的世界,但在不斷變遷中學會了妥協和自我安慰式的滿足,至少這算是堅持過。我醒悟過來後仿佛重生,你有沒有這種感覺,你一直迫切期待的一切原本就環繞在你周圍,隻是你未曾留意。清新和自在,我在這樣的圍城中忽然更加渴望今後。
我忽然有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想補回這幾個月來荒廢掉的功課和我周圍有關的友情。我逐漸減少去球場的時間,拚命的惡補。大個好幾次邀請我去上網,我都用微笑拒絕,我從楊曉剛那裏借來台燈,買了劣質的煙,開始熬夜。周萌包辦了我生活的瑣碎,為了讓我投入更多的精力。每天幾個小時的睡眠讓我的外形更加的邋遢和頹唐,但我依舊樂此不疲。
學校開始隔三差五的給我們模擬考,我終於發現我在進步。周萌每次看到我的進步後會私下裏給我一個溫暖的擁抱或者請我外出,我有時候會發現真的離不開她,周萌一直在陪著我,她是如此的了解我。我想,再也沒有比這個更讓人欣慰的事情了。
北方的季節似乎一直很遲鈍,四季交替緩慢的讓人心急。那天我和周萌趁著周末外出,在小路途經一片麥田的時候周萌歡喜的告訴我夏天快到了,我吃驚不已,怎麼可能?
周萌在我麵前倒退著走,她笑眯眯的看著小路兩旁的麥田:“看,開始抽穗了,馬上五月了。”
我點著頭:“是啊,時光匆匆啊,兩個月後就成了我們肚裏的糧食,兩天後就沒了,哈哈。”
周萌扭著鼻子看著我:“你真惡心啊。”
我哈哈大笑:“不過說真的,我記得我小時候經常在麥田裏玩的。”
周萌轉過身和我一起並肩走:“看出來了,你根本不老實。”
我說:“怎麼可能?我那時候真是天才啊,你知道麥田怪圈麼?那就是我發明的。”
周萌不屑的努著嘴:“切,沒新意的很。這話都能說的出來,臉皮真厚。”
我就湊到她跟前笑嘻嘻的說:“哦?我臉皮的厚度你知道?你親出來的?”
周萌一把推開我,站在我麵前斷論:“你不僅恬不知恥,還欺負人。十足的騙子,答應人的事情從不做到,偽男人。”
我詞不達意的反駁:“男生,糾正一下。你怎麼又把那事給提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