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了,但是日子的重疊沒有擱淺,和所有人一樣繼續著不可顛覆的秩序。什麼都不曾改變,倒是他們喜歡拿我的如此出行當成笑柄,隻是因為我沒有成功。後來孫小滿告訴我他的羨慕,他覺得這是常人難以逾越的勇氣。我並不寬慰,無論如何,在我心中都無法構成滿足。
我隻好讓自己更加的頹廢,應付眼前的所有一切。學業、期望、愛情、友情,我在籃球場揮霍著因為無所事事而造成的無聊時間,或者和大個整夜去泡網吧,經常惡毒的刺傷每一個人善意的勸慰,我感覺我已經漠然。
楊曉剛終於受不了我的態度,他允許我們放鬆,勞逸結合的對待即將到來的高考,而我把這個兩個字之間的逸當作習慣。那天中午有個小集合,我和大個頭晚去了蘇坊的網吧,從清晨一直睡到程西安把我們叫醒。我才意識到我們有個無法缺席的集合。
程西安說:“油條,老楊讓我下來叫你們。趕緊起來吧,他臉色不太好?”
我嘟嘟囔囔的爬起身,睡眼朦朧的和大個走出宿舍,看著刺眼的陽光。大個深了個懶腰:“啊,已經中午了。”
我穿著衣服,說:“哪次上午回來不是中午才醒?他剛叫我們幹嘛?楊曉剛病了?”
大個奇怪的看著我:“沒有啊,你聽誰說的?”
我說:“程西安啊,他說楊曉剛臉色不太好,不是病了?”
大個說:“可能吧,抑鬱症,他四肢發達的很,除了這個沒有別的毛病了。”
這時候學校廣播傳來集合的聲音,我才恍然大悟,拔腿就跑,跑幾步我告訴大個:“完了,是集合。”
大個也醒悟,重重的摔了一下門,跟著我身後往教室飛奔。
楊曉剛陰著臉站在教室門口,我氣喘籲籲的跑到跟前報告:“楊老師,我們……”
大個在身後緊隨跟上。
楊曉剛平淡的看了我一眼,說:“郭良,我不是昨天說了麼?今天要早到的。你昨晚去哪裏了?”
我支支吾吾的解釋:“昨晚失眠,睡的晚……”
他打斷:“是今天早上睡的?你又去上網了?”
我說:“沒有,沒去。”
然後他猛地把手甩過來,一聲脆響後,我和所有同學都愣怔在原地。楊曉剛全身顫抖的站在我麵前,說:“郭良,你真讓我失望。你看看你什麼樣子,從這學期開始到現在,離校出走、逃課、翻牆、夜不歸宿、上網,你在混什麼?你有多少時間和資本去混?你別這麼看著我,你要是放棄,就趁早走人,別在這裏浪費時間和金錢……”
我驚愕的看著他,與其說憤怒還不如是失去了最要緊的東西的無奈和失望。就像孩童在一瞬間失去心愛的玩具,無從突破的憤怒。我羞愧的看著他,大個在發抖,事實上我已經抖得不成樣子。我說:“我不知道。”
然後又是一聲脆響,我感到雙頰火辣辣的疼,並不難過,卻很奇怪的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他並沒有在我身上耽誤太多時間,給所有人撂下一句話:“集合。”
然後他就先行下樓。我摸著臉,自嘲的笑了笑,回到座位拿著凳子和一直在看著我的周萌隨著大家下樓集合。
我已經忘記那個集會上的內容,隻一心想著楊曉剛對我態度的轉變,周萌在身邊小心的問我:“你沒事吧?”
我說:“沒事,你是不是也發現我變了?”
周萌低著頭說:“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我說:“你說吧,我也想聽聽你的意見。”
周萌猶豫了一下,說:“我覺得,你變得越來越沒有生氣了。就從你上次從榆林回來,我就感覺你不對。那個白玉……”
我打斷她:“不關她的事情。別提這個好不好?”
周萌看了我一眼,繼續說:“我就是要說,你還護著她,我不知道你們以前發生過什麼,我就是覺得你的心思很重,重的我都沒辦法承受。郭良,你還放不下她?”
我說:“沒有的事情,你別瞎想。我跟她真的沒有什麼,普通朋友而已,她隻是一個過客。你跟我一樣是文科生,文科生不會連過客是什麼都不知道。你明白,但是為什麼要在一個已經離去的人身上鑽牛角尖?”
周萌傷神的說:“她沒有走,我一直覺得你在隱瞞著什麼。我不在乎這些,我隻是不想你這樣。”
我有些煩:“我現在隻有你了,說這些幹什麼?你怎麼扯開話題答非所問?”
周萌歎了口氣,說:“好吧,你是變了。我記得你以前還告訴我你的理想,現在越來越頹廢。”
我得到我要的回答:“哦。”
周萌說:“我知道你是負擔太大,我能不能幫你分擔些什麼?你覺得我沒用,但是我隻想陪著你,走完這段難熬的時間。”
我苦澀的朝她笑了笑:“謝謝。”
也許我真的該反思一下,夜幕中唯一的星星墜落了,整個大地就會陷入完全的黑暗中。我想著夢靨一般的這幾個月,低聲自語:“人啊,就是這麼的目光淺短。周萌,我一直覺得熬過高考就會有所轉變,我不想去所謂的大學,所以不需要太多知識提高。我還在想著能在外麵遊走,就像我在回來的火車上碰見的那對男女,逃離這樣的生活,做一個在陌生地方全新的人,也許我錯了。”
我不安的敲了敲門,楊曉剛在裏麵喊:“進來。”
楊曉剛正在看書,他抬頭看了我一眼,說:“你來懺悔?”
我說:“沒有。”
他胡亂的翻著書,淡淡的說:“幸好不是,我不想聽到你倒半天都倒不出來的沙子,說吧,來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