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新生,我仗著老生橫秋的口氣:“噯,借個橡皮。”
女生看了看我,拿出橡皮,但是不給我:“噯什麼噯,我是王琿。”
我伸手,拿她手中的橡皮,她躲開。我說:“借個橡皮,橡皮。”
她不滿的扔給我,我用後還給她,有搭沒搭的和她聊天:“新來的?”
王琿一聽有些不樂意:“我來好久了好不好?”
我愣了一下,回想著我印象中的新生,但是沒有想起:“不能夠啊,我怎麼沒見過?”
或許她受過良好的環境渲染,又或許她以前受過很多人的關懷和愛護,總之對我不滿的程度因為我的這句話更加的深刻,她說:“什麼眼神?這麼漂亮的女生來這麼久了你都不知道?”
我有點語塞,想想還真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見這麼不含蓄的人,我開始觀察她。她並不是那種第一眼就惹人憐惜的人,但是後來讓不少人尤其是王超著迷,那是一個人在內心散發出來的氣質,讓人恍惚的認為那和她的美麗是並存的。我並沒有注意到這些,搖著頭自言自語:“自戀?”
然後她隔著桌子猛踢我的板凳。
我課後和大個王超在一起抽煙,說起這個話題,他們倆便笑我眼神有問題,儼然的美女。我疑惑的問:“是麼?”
王超彈起手中煙蒂,形成優美的拋物線落地,他向往的說:“嗯哪,至少我喜歡。我要追她。”
我愕然的盯著他,他的目空一切的認真讓我覺得,好吧,我眼神有問題。
不久之後,我們拉著另外兩個和王琿要好的女生一起吃飯,以拉近距離,王超開始了他追求的步伐,每天上課都在傳紙條,傳的我們都覺得不耐煩,後來我終於忍不住了,在宿舍和大個合夥摁住他討了零食才答應繼續傳達他們在紙條上的愛戀。
一個月後,他們真的好了。
男人覓到自以為可以陪伴終生的伴侶,然後在之後的日子裏肆意的揮霍時光以求“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愜意。年少萌動了前所未有的情愫和渴望,擁有讓一切變得短暫並容易逝去。我看到王超和王琿在吃飯時候的打鬧和調戲感到無可奈何,便故意和大個大聲的開他們的玩笑,在羨慕的同時我在嫉妒,怎麼不讓雷劈了你們倆這麼沒有風化的家夥。
他們很放肆的給我們證明他們的戀情,從不隱瞞戀愛帶來的一切,這讓我感到既羨慕又羞愧。我恨透了這樣的表達方式,我想哪怕他們流露出一絲的惱火或者嘲諷,我都會舒暢一些。但這樣讓你感覺就像你用盡全力擊打在一團鬆軟的棉花上麵,你心中所有的感覺一片空白,加倍的積鬱。我開始焦躁。
大個很容易就能覺察到我的不安和異常,他問我:“怎麼了?”
我更加的沉悶,搖著頭否認我的不安,並報之以似笑非笑的臉來掩飾。
王敏毫不猶豫的就拆穿我:“噯噯,油條是羨慕啦。”
然後他們就開始笑,我尷尬的不置可否,哼著校園廣播裏讓我要命的音樂。
幾乎曾經在藍光呆過的人都有深刻的印象,那是除了在飯點的時候楊曉剛呼啦啦奔馳的破舊自行車的飯點時候的廣播音樂。學校最南方的偏遠之處,除了女生宿舍、水房,坐落著一幢很古老的辦公樓,在我的印象裏那裏除了陰暗還是陰暗。我曾經因為某些事情進去過一次,樓層的緊密和周圍的繁茂的樹木遮蔽的樓道陰暗、潮濕,讓人有種陰森的感覺,仿佛置身於恐怖電影裏的陰靈之地,進出的皮鞋聲回蕩在寂靜的樓道中,不寒而栗。在這個恐怖的辦公樓的頂端,有兩個巨大的喇叭,用來負責全校的通知和每日早操時的廣播音樂的播放,還有就是飯點的時候,領導自作聰明的給我們播放些他們意識中的流行音樂調節我們忙碌枯燥的生活。這些音樂大多以七十年代為主打,歌頌紅色歲月和父母親情,偶爾也播放些時下流行的音樂,這讓我們感到苦惱。已經過時的音樂和現時並不可口的飯菜給我們在心靈上帶來巨大的震撼,我相信每一個從藍光畢業的人多年以後在吃飯的時候,倘若聽到類似的音樂,都會不約而同的從心中和胃中泛起一些波瀾。
現在,那該死的廣播正播放著我們能夠接受的周華健的《愛相隨》。我看著王超和王琿在一旁嬉鬧,聽著回蕩在各個角落的音樂,心中翻了五味瓶似得難過,悲傷、低沉、思念、無奈、焦慮,四麵八方朝我席卷而來。
我記得白玉在的時候,總是喜歡跟我哼這首歌的。
下午打球的時候,我出奇的瘋狂。從接球、胯下運球、晃人、轉身、衝底線上籃,沒有一絲平日的怯意和猶豫,我知道我在想什麼,試圖尋求一個缺口來發泄心中積鬱的煩悶。結束後別班的一個夥計拍著我的肩膀誇獎我的出乎尋常的表現,可我並未因此感到愉快。回宿舍的時候我告訴大個說我的苦悶,我想出去。
正坐在床上抽煙的大個詫異的看著我,連忙搖著頭否認:“不行不行,沒有理由。又不是星期天,這時候翻牆曠課是很嚴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