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震驚,林有文手上的握有的這兩個證據,已經讓我的計劃毫無所藏。
我用失落的語氣問他:“有文,那你是怎麼想的?”
“夏風,你的造物機能造什麼?”
我遲鈍了一會兒,回答道:“小型動物,小型植物,真菌,細菌,原生生物。”
“人的器官呢?”林有文問。
“可以。”我說。
“人呢?”
我規避他的眼神,用手托住凝重的臉,沉默著。
“夏風,看來我的想法是對的,你在走張博的路子。”林有文平靜地喝了口咖啡。
“不,造物機造不了人。”我勉強露出嬉戲的笑容,就像多年前我們開玩笑那樣,好不讓自己這麼乖乖就擒。
“那我隻能讓警察幫我調查一下了。”林有文說。
事到如今,看來也沒有隱瞞下去的必要了。我隻好坦白道:“有文,這對我很重要。”
“哪個科學家會說他的研究不重要?”林有文說,“但老校長才引咎辭職,張博的教訓就擺在那,我不能再拿這所大學的聲譽冒險了。”
“那你要舉報我嗎?”我問。
“當然不會。如果我要舉報你,今天把你召過來幹嘛?我們做了這麼多年的師兄弟,就憑我曾經手把手帶過你這點,我就該照顧著你。夏風,你是我遇到的年輕人裏麵最有才華的一個。你的造物機,是個震驚業界的發明。我還讀過你的那本著作《把基因寫成程序》,更是了不起的成就。你年紀輕輕,有大好的前途。如果舉報你,你的前途就全毀了,你覺得我會做這樣的事情嗎?”
我把頭抬了起來,暗自慶幸逃過了一劫。
“但是你要做到一件事。”林有文語氣突然加重。
“什麼事?”
“你必須馬上停止你那個項目。那個女子是你自己造出來的吧?她現在在哪?”
“在我家裏。”
“你得讓她消失。”
“師兄。”我用不利索的聲音答道,“這個,我,我做不到。”
“夏風,我說這些不是為了別人,都是為了你。”林有文說,“如果你的事讓執法部門知道了,不僅你造出的那個人會‘消失’,連你的前途也會毀掉。”
“拋開種種關係不說,她至少也是一條生命啊,總不能說奪走就奪走吧。”
“十年前那個克隆的趙創,前些天那個變異綠人,他們就不是生命了嗎?結果呢?還不是難逃一死。你不動手,司法部門也會動手。誰讓你造這麼個人出來,你造出她那刻,就把她帶到了極路。”
“我把她帶到了極路?”我深呼了口氣,募地感到一股憂傷,“有文,你不知道,我過去十年的心血都放在這件事上了,這對我真的很重要。我不能說放棄就放棄。”
“目前正在風口上,要不是我做了這次檢查,不知道你還會在歧路上走多遠?”林有文用嚴厲的語氣說,“這件事你沒得選了。如果你不是我師弟,我才不會管你。你如果想讓我不再追究下去,就必須讓我親眼看到她離開這個世界。”
看來林有文是堅決要我殺死她了,我不知所措。眼看離成功就差一步了,半途卻出現這樣的岔子。她的影像放電影一般在我的腦子裏放映,從她在實驗室誕生,到笨拙地學會一些語言,到她和綠人1號的交歡,到昨晚的吻。我想了好長一會兒,想的口唇幹燥。
長久的沉默中,憂傷把我籠罩得更深了,我問道:“能抽根煙嗎?”
“怎麼,你還沒戒煙?你是學校老師裏,少數會抽煙的一個,我真不明白你什麼時候染上這種壞習慣的?”林有文詫異地問。
我沒回答他,自顧自從口袋裏拿出煙盒和打火機。我用拇指和食指抽出一根煙,叼在嘴裏點著,狠狠地吸了一口。
“早點戒了吧。”林有文勸我。
我沒有理睬他,一直把煙吸到隻剩下濾嘴,然後把煙頭朝地上攆,滅了煙火。說:“給我兩天時間考慮吧。”
“再怎麼考慮也是一樣的結果。這是你最好的選擇了,錯了這個機會,就沒有人能幫你。”
“不,我考慮考慮是去坐牢,還是按你說的做。”我冷淡地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