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麟應了一聲,匆匆去了,不一會,已準備了一桌豐盛的飯菜。
皇甫劍南一句話也不說,一口氣就吃了三大碗。
等百川嘉禾放下碗筷,他才道:“你跟我來。”
二人出了屋子,百川嘉禾道:“你叫我出來有什麼事?”
皇甫劍南道:“你找我,不是要為影山太郎報仇麼?”
百川嘉禾道:“家兄的死,我隻能為他感到惋惜,我找你沒別的意思,隻是為了切磋武功。”
皇甫劍南道:“那你為何還不拔你的刀。”
百川嘉禾道:“可是你的傷。。。。。。”
皇甫劍南道:“我的傷已無大礙,你不必有所顧忌。”
百川嘉禾道:“你給我大哥的恥辱,我一定要幫他清洗掉。”
皇甫劍南道:“無論如何,我都要多謝你對我的救命之恩。”
百川嘉禾道:“你不必謝我,我救你,隻是為了要擊敗你。”
他舉刀,刀與眉齊。
皇甫劍南舉劍,似欲刺出,但去又未刺出。
他麵色凝重,深遠的目光凝視著劍尖。
刀劍在陽光下發著光,但二人卻都未動。
這是一場內力、定力、體力和毅力的決鬥。
皇甫劍南雖早在“天下第一莊”的比武招親大會上,和影山太郎有過一次無形的交手,但那一戰絕對比不上這一戰。
兩個時辰過去了,二人卻連動也未動。
皇甫劍南心裏忽然覺得很沉重,就象是壓著一塊千斤巨石一樣。
又過來盞茶時分,他持劍的手微微一抖,百川嘉禾一刀劈出。
“錚”的一聲,皇甫劍南的劍已脫手,他的人也已倒下。
百川嘉禾還刀入鞘,道:“你走吧!”
皇甫劍南道:“你為什麼不一刀殺了我?”
百川嘉禾道:“我知道,你的傷勢並未完全複原。”
皇甫劍南道:“如果等我的傷勢完全複原,你恐怕就沒有機會了。”
百川嘉禾淡淡道:“我寧願沒有機會,也不願乘人之危。因為我要擊敗的,是真正的皇甫劍南。”
皇甫劍南掙紮著站起,拔出了插在地上的長劍。
百川嘉禾道:“等你的傷好了之後,我會再去找你。”
皇甫劍南轉身,道:“我怕我會死在別人手裏,你不殺我,可莫要後悔。”
他雖然走的很慢,但還是走了。
遠處傳來更鼓,三更已過。
這古老的城市裏,燈火已寥落,無論走到那裏,都是一片黑暗。
皇甫劍南舉起酒壇,這才發現酒壇裏連一滴酒都沒有了。
他歎了口氣,將酒壇仍在牆邊,“砰”的一聲摔得粉碎,走出小巷,他實在不知該到那裏去。
他正自猶豫不決,就看見了丁麟。
皇甫劍南道:“你為什麼總是跟著我?”
丁麟道:“這地方難道隻有你能來,我就不能來麼?”
皇甫劍南道:“你來做什麼?”
丁麟不說話。但眼圈已有些紅了。
皇甫劍南道:“好,你不走,我走。”
也許他一直都不是真的不願意看見丁麟,也許他每次見到丁麟時,心裏的孤獨和恐懼都會減輕,可他嘴裏絕不說出來。
他不要朋友,更不要別人的同情和憐憫。
就在此時,一人擋在了他麵前,是人廚子。
“你就算不拿他當朋友,他總算對你不錯,是不是?”
皇甫劍南轉過身去,表示根本不願和他說話。
但人廚子卻又繞到他麵前,道:“他救了你的命,你就算不感激他,也不必將他當仇人一樣看待。”
皇甫劍南不開口。
人廚子道:“我知道你不願和我說話,但我卻有幾句話想問你。”
皇甫劍南隻有等他問。
人廚子道:“為什麼別人對你越好,你反而對他越壞,你是不是害怕別人對你好?”
皇甫劍南的臉突然發紅,全身竟又開始不停的顫抖起來。
他冷漠的眼睛裏,也突然充滿了痛苦之色。
人廚子怔住。
皇甫劍南望著前方,前方一片黑暗,可是他的瞳孔卻泛起了一條朦朧的人影。
一條仿佛很遙遠,卻有如星光般清晰可見的人影,仿佛就在眼前。
宋雲嘯!
皇甫劍南大吼一聲,狂奔而去。
一片烏雲遮住了月光,他的人已消失在黑暗中。
丁麟歎了口氣,道:“你根本不了解他,你若真以為他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那你就錯了。”
人廚子道:“我什麼地方錯了?”
丁麟道:“有一種人是從來不肯將自己的感情表露在臉上的。”
人廚子道:“你以為他就是這種人?”
丁麟點頭道:“所以,他心裏對一個人越好時,表麵反而越要做出無情的樣子。”
人廚子道:“你認為他對你已經很好了?”
丁麟道:“他之所以不敢再交朋友,是因為他怕再失去。”
人廚子道:“沒想到你居然這麼了解他。”
丁麟緩緩道:“隻可惜,他並不了解我。”
人廚子笑道:“我從來沒有見你對一個人這麼好過,你該不會是對他有意思了吧?”
丁麟冷冷道:“是又怎樣,我的事不用你管。”
他再也不看人廚子一眼,飛身向皇甫劍南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