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窗口看出去,可以看到遠山的青綠,也可以聞到風中的花香。
尤其是黃昏時,青山在紅霞裏,碧水在青山外,你坐在窗口,等著夜色漸漸降臨,等著群星漸漸升起。
那時,你才會明白,這個世界是多麼美好,生命是多麼可貴。
這裏,就是百川嘉禾在中原的暫居之地。
皇甫劍南仍在昏迷中,他的淚已流盡,血也已流盡。
三天,整整三天,他的靈魂和肉體都好象被火焰煎熬著,不停的在昏迷中狂吼,囈語,不停的說著一句話:“大哥,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我欠你的,永遠都還不清。。。。。。”
丁麟一直守侯在床前,他看著皇甫劍南滿頭的白發,憔悴的麵容,心中不禁一陣淒然,喃喃道:“你們兄弟的感情,真的不是任何人可以代替的,我的確不配做你的朋友。”
就在此時,百川嘉禾走了進來,道:“他還沒有醒?”
丁麟搖了搖頭。
百川嘉禾歎了口氣,道:“明天,若是明天他還不醒的話,隻怕。。。。。。”
丁麟雖然已知道他想說什麼,但還是忍不住問道:“隻怕什麼?”
百川嘉禾道:“隻怕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丁麟拉住他的衣襟,道:“你不是說你能救他的麼?求求你,你一定要救他。”
百川嘉禾道:“我已經盡了全力,現在他能不能醒過來,就看他自己的了。”
他語聲微頓,道:“若是連他自己都不願活下去,那就沒有人能救得了他。”
丁麟看著皇甫劍南,道:“你不能死,你一定要活下去。”
百川嘉禾喃喃道:“但願他真的不要死,否則,我豈不是失去了一個對手。”
丁麟坐在床上,看著他出了房門,目光漸漸朦朧,頭漸漸垂下。
這些天來,他又何嚐歇下來過。一陣疲倦的睡意,輕輕闔起了他的眼簾。
暮色漸漸籠罩大地。
皇甫劍南沒有死,這簡直是奇跡,但世上豈非時常都有奇跡出現。
冷風吹的窗紙沙沙直響,門外傳來一陣濃烈的草藥味。
皇甫劍南睜開眼睛,身子剛動了動,丁麟已被驚醒。
丁麟看見他醒了,眼睛裏仿佛也有了光彩,蒼白憔悴的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微笑,柔聲道:“你終於醒了!”
皇甫劍南茫然看著這間屋子,從這個屋角,看到那個屋角。
“這是什麼地方?”
丁麟笑道:“我也不知道,不過,你可以放心的在這裏住下。”
皇甫劍南看著屋外,道:“誰在外麵?”
丁麟還未說話,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百川嘉禾端著藥碗走了進來。
百川嘉禾一句話也未說,甚至連看也沒有看皇甫劍南一眼,默默將藥碗放在了矮幾上。
丁麟道:“就是他救了你。”
皇甫劍南看著百川嘉禾,道:“我並不認識你。”
百川嘉禾淡淡道:“我也不認識你。”
皇甫劍南道:“那你為什麼要救我?”
百川嘉禾道:“我救你是我的事,你要不要我救你,那是你的事。”
話未說完,他已轉身走了出去。
丁麟端著藥碗,輕輕的吹著。
他笑了笑,道:“藥已可以入口了,你喝了吧!”
皇甫劍南本待拒絕,但當他看見丁麟眼圈已陷了下去,好象是為了照顧自己,已有好幾天沒睡了,卻再也說不出一句傷害他的話。
他接過藥碗,一口氣喝了下去,不一會,便沉沉睡去。
丁麟好象突然變得心事重重,他咬著嘴唇,月光從窗外照進來,照著他的臉。
他突然衝了出去。
明月皎潔,星光滿天。
百川嘉禾就站在明月下,星光中。
丁麟走了過去,道:“到現在我還沒有問你,你為什麼要找他?”
百川嘉禾不說話,突然仰首望天。
丁麟大聲道:“你為什麼不說話?”
過了半晌,百川嘉禾道:“我找他,是為了要和他比武。”
丁麟緩緩道:“我明白了,你是為影山太郎報仇而來。”
百川嘉禾道:“我是找他比武,不是報仇,這一點你要弄明白。”
丁麟冷冷道:“說得好聽。”
百川嘉禾道:“我若真的想讓他死,什麼時候不能動手,又何必等到現在。”
丁麟說不出話來。
群星漸隱,風越來越冷。遠處的流水聲,聽來就好象是少女的嗚咽。
天明,陽光燦爛,穹蒼湛藍。
皇甫劍南下了床,他渾身都在痛,痛的幾乎沒有人能夠忍受,可是他不在乎。
他已學會將痛苦當成一種享受,因為隻有肉體的痛苦,才能減輕他心裏的創痛。
丁麟就站在門外,他眼睛紅紅的,好似曾經哭過的樣子。
他一看見皇甫劍南,勉強笑了笑,道:“你傷勢還未痊愈,應該多睡一會。”
他的聲音是那麼溫柔,那麼關切,就象是一個體貼的妻子在對自己的丈夫在說話。
皇甫劍南道:“他呢?”
丁麟向另一間屋子指了指,道:“你找他幹什麼?”
皇甫劍南淡淡道:“沒事。”
他接著道:“什麼時候可以開飯?”
丁麟呆了呆,道:“你如果要吃,什麼時候都可以。”
皇甫劍南笑道:“那就馬上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