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沉吟道:“我姓花,叫花彩雲。”
皇甫劍南道:“你就是鳳凰山的‘七彩鳳凰’花彩雲?”
那女子道:“不錯。”
皇甫劍南的身子還在不停的抽搐痙攣,他咬牙道:“你。。。。。。快殺了我!”
他的心在泣血。
他想吐,把自己的心吐出來,放在自己的腳下踐踏,放在烘爐裏去燒成灰。
花彩雲失聲道:“你怎麼了?”
皇甫劍南人在地上翻滾著,道:“求求你,快殺了我。。。。。。”
花彩雲緩緩道:“你殺了宋大哥,我本是來殺你的,可是見你如此痛苦,讓我又怎下得了手。”
皇甫劍南嘶聲道:“我不要再這樣痛苦下去,求你殺了我。。。。。。殺了我。。。。。。”
花彩雲不知該如何是好,道:“你不要這樣子。。。。。。”
皇甫劍南大喝一聲,突然拔劍在手,一劍插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鮮血一滴滴流出,痛苦好似也已流出。
皇甫劍南的身子也逐漸平靜了下來。
他已完全沒有了知覺。
也許這時他反而比較幸福些,沒有知覺,豈不是也沒有了痛苦。
花彩雲呆了半晌,喃喃道:“宋大哥甘願為你而死,而你又如此後悔,你們兄弟的情誼,實是世間少有。”
後悔?
他能後悔嗎?
他能抹殺這一切已經發生過的事嗎?
他不能!
這是他自己造成的,他不能逃避,也不能拒絕。
是自己造成的,自己就要接受。
大地是冷的,霧也是冷的。
皇甫劍南的心已冷,冷如劍鋒。
一件已發生,已永遠無法挽回的錯誤。
如果你是皇甫劍南,你該怎麼做?
逃避!
每個人都有逃避別人的時候,可是永遠沒有人能逃避得了自己。
皇甫劍南也不能。
皇甫劍南醒來的時候,人已在床上。床上的被褥幹燥而柔軟。
他剛坐起來,門就突然“呀”的一聲開了,一個夥計打扮的少年走了進來,道:“客官,你醒了?”
皇甫劍南不說話,他既不問這是什麼地方,也不問自己是怎麼來的。
因為他現在什麼都已不在乎。
他掙紮著走了出去,走進了一家小酒鋪。
一個夥計無精打采的走了過來,道:“客官想要點什麼?”
皇甫劍南道:“酒,一壇酒。”
皇甫劍南醉了。就醉倒在長街上,
他既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他就這樣倒在地上,仿佛在等著別人的踐踏。
一個七八歲的孩童隨同母親經過他身旁,隻見那孩子俯下身去,道:“叔叔,你怎麼了?”
皇甫劍南隻覺心中一陣刺痛,不知為什麼,他害怕別人對他好,縱然是一個孩子也不能。
若是別人恥笑他,侮辱他,他也許會覺得好受些。
他受的傷害和痛苦已太重,別人對他的譏嘲恥笑,他已完全不在乎。
現在,他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就是趕快離開這裏,越遠越好。
他就象一隻衝出牢籠的野獸,奔過長街,奔出小鎮。
殘陽已將落,此時已近黃昏。
前麵是一片樹林,皇甫劍南想奔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再倒下去。可是他知道已不可能。
一個多月來的非人生活,已將他折磨的虛弱不堪。
現在就算一個不會武功的孩子,也會將他擊倒。
人畢竟是人,不是神。
他停下來,用手捂著肚子,額上的汗珠不停的往下滴。
他的心又在泣血!
然後他就倒了下去,倒在一株木葉已枯黃的秋樹下。
秋風吹過,黃葉飄飄,落在了皇甫劍南的身上。
但他已沒感覺,甚至連痛苦都已變得麻木。
他緊緊咬著牙,雙手扣在地上,抓起了滿把泥土,用力握緊,就象是緊握著自己的心。
就在此時,他麵前突然出現了一雙腳。
皇甫劍南盯著這雙腳,想抬起頭,但頭還未抬起,卻突然暈了過去。
燈已燃起。
燈光將一個人的影子照在牆上,燈光昏黃,影子卻是黑的。
皇甫劍南已醒了過來。
這人是誰?
隻見他坐在燈前,仿佛在沉思。
皇甫劍南一睜開眼,就看見了他。
隻見他眉清目秀,穿一襲青衫,除了皇甫無病,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麵貌如此俊美的男人。
那人已站了起來,笑道:“你醒了?”
皇甫劍南坐起來,緩緩穿上靴子,連看也未看他一眼。
那人也不生氣,笑道:“小弟丁麟,敢問兄台高姓大名?”
皇甫劍南道:“是你要告訴我你的名字。我並沒有問你。”
丁麟道:“難道我們就不能做個朋友麼?”
皇甫劍南冷冷道:“我沒有朋友。”
丁麟道:“你難道就不想交一個朋友麼?”
皇甫劍南道:“我隻有一個朋友,就是我大哥,但他已經死了,以後,我也不會再交任何朋友。”
真正的朋友並不在多,隻要能交上一兩個,也就足夠了。
丁麟沉吟道:“你大哥是誰?”
皇甫劍南的心在刺痛,他知道自己這一生中,都不會再找到一個兄弟情意如此深厚的人了。
他的命中,也許已注定要孤獨寂寞一生。
他眼眶中已有淚光浮現,緩緩道:“他姓宋,叫宋雲嘯。”
丁麟仿佛吃了一驚,失聲道:“你就是皇甫劍南?”
皇甫劍南不說話。
丁麟歎了口氣,道:“如果我比宋雲嘯先認識你,也許我們也會成為好朋友,好兄弟的。”
皇甫劍南冷笑一聲,走了出去。
丁麟道:“你去那裏?”
皇甫劍南停下腳步,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到那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