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迷路的,乖乖等我,我馬上就來……”李先生呢喃著,晶瑩剔透的淚珠依然掛在臉上,藏在眼角的皺紋中。
葬禮很簡單,李先生撐著蒼老的身軀將雪送進了火葬場,親手推她進了那個位置,看著她慢慢的變成一堆灰燼……
整個過程,李先生莫名的安靜,甚至嘴角還有若有若無的笑意:嗯,還好是她走在了我前麵,否則她一個人獨自在這世上,一定會哭的……
想著雪那毫無生機的臉上依然帶著淡淡的幸福笑容,李先生捧著骨灰盒走出了火葬場,回到家中。
“我叫李愛,也為愛掙紮了一生。現在,我要走了,要為她去走一遍我們曾經走過的路,在去看看我們的過去。”李先生寫道:“待看完之後,我就去找她,將她離開我之後的事都告訴她。”
李先生收起思緒,看著旁邊的空氣說道:“雪,你稍等我,我去把床暖熱。”
他臉上帶著以往的笑容,合上筆記本後緩緩的起身走進了臥房。
李先生脫去了外衣,躺在冰涼的床上,嘴角噙著笑意,右手輕輕的**著被子。
被子是粉色的,甚至房間的壁紙,床單,家具,衣櫃等等,都是粉色的。
李先生也不是太喜歡,但雪喜歡,她愛了一輩子的粉色。
雪喜歡的東西,李先生從來都不在乎,便順從她換上了這個顏色。
良久,李先生挪了挪身子,將溫熱的一麵露出來,對著外麵喊道:“喂!老婆子,該睡覺啦!”
好像真的有人進來一樣,他喊完之後目光從門口緩緩移向床邊……
“你慢點,不小的人了,幹啥都這麼毛毛躁躁的!”李先生忽然皺了皺眉,說道:“早就給你說過無數次了,怎麼還這麼調皮呢!襪子別亂扔……”
他說著說著,忽然臉色一變,有些尷尬:“嗯嗯,對對對,你不老,你一直十七歲。”
說完自己一個人像孩子一樣嘿嘿訕笑著,好像看見了雪那氣急敗壞的樣子。
十七歲,那一年,對他們來說是最有意義的一年。
因為,那年他們相愛了。
雪一直都說自己十七歲,從來不許李先生說她老了。
李先生每次總是嗬嗬笑著答應,但心裏卻是不以為意。
“唉……我沒瘋。雪,我真的好想你啊!”李先生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出來,他長長的歎了口氣:“我認真的想著你還在,但……我真的做不到啊!我想你!”
李先生躺下拉過被子,一個人蜷縮在被窩裏,聽著窗外的風聲,低聲抽泣。
六十幾歲的老人像個受了委屈卻無處訴說的孩子一樣,窩在被窩裏自己舔著傷口,邊舔邊哭。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累了一天的李先生睡著了。
睡夢中,依然能看見他時而皺眉時而開懷的笑容,好像做了什麼好夢一樣。
半夜時,李先生閉著眼睛拉過被子,往旁邊蓋了蓋。
卻沒成想,蓋了個空。
是的,邊上正沒有人……
李先生睜開眼睛,嘟囔了一聲:“雪,外麵風大,別著涼了啊……”
便又轉過身繼續睡了。
可能連他自己也沒有發覺,他的眼睛又一次的濕了……
翌日,清晨。
早上七點鍾,太陽就照到了李先生身上。
他緩緩的睜開眼睛,下意識的看向一旁,手亦同時伸出去,想要為雪遮住那刺眼的朝陽。
但,手伸到一半在空中停頓了許久,伴隨著一身長歎就又收了回來。
李先生快速的起床洗漱,然後便跑去廚房做早餐,他依然做了兩人份。
“雪,你看,我的頭發又白了啊……”李先生做好早餐,放在餐桌上自己吃了一份,在一旁放了一份。
他在洗漱的時候發現他本來有些花白的頭發一夜之間變成了一頭銀絲。
對比,李先生毫不在意,他還甚至有些得意洋洋的對著一旁說著話:“雪,你看,我現在這一頭白發,在穿上你最愛的西裝,肯定好酷的。”
像童言一樣幼稚的話,就這樣從李先生嘴裏說了出來。
“好了!我要出發了!雪,我們走。”
很快,李先生便收拾好了家中,背上裝了幾套換洗衣物的包,還有剩餘的積蓄,以及……帶上了‘雪’之後,便將門鎖了。
站在門口,李先生環顧四周,決定從頭至尾看看自己和雪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