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黑的發絲在安平手間隨著暖風飄灑,安平吹得很細心,並不急,每次隻拿起很少的一部分。他的確沒有專業的美發師專業,但此刻,就算他本人就是個最優秀的美發師,他也想把這個溫馨的時刻無限的延長。
下次……還會有下一次嗎?
可是發絲上的水分終究是有限又不善解人意的,頭發很快就全幹了。
安平關掉吹風機放在桌上,用手將頭發再理理好,拿過寬大的梳子,仿照一位發型師剛剛給客人做好一種新發型般,滿意地做著收尾工作。
安平一絲不苟地梳理著頭發,直到沒有一絲需要再整理的時候,才停下動作,立在吳玉的身後,定定地看著吳玉的一頭秀發,本已平靜的心,重新變得酸澀。
安平沒有動作,隻是呆呆地盯著頭發看著,眼睛一眨不眨。吳玉也隻能呆坐在那裏,不敢驚擾,生怕一個動作、表情或言語不合適,再打破這份剛剛有的平靜。
半晌後,安平緩緩的抬起頭看著鏡中的吳玉,兩人就這麼在鏡子裏互看,許久,安平終於笑了下,吐字艱難,“休息吧。”說完到櫃子裏,拿了睡衣轉身離開了房間,留下依然坐在梳妝凳上一直盯著門發呆的吳玉。
這一夜,兩人分房而眠。
不是不可以借著姐姐在,再給自己幾天的機會,去哄也好,去求也罷,讓吳玉再重新考慮那個決定,就如第一次他麵臨要失去這個家的時候那樣。並且安平知道,在吳家姐姐很有可能婉轉的向二老說了什麼,也是在幫他想辦法繼續去挽救這個家。
可是安平不想了。
兩人的婚姻走到今天,說什麼對錯、或者誰的對誰的錯,已經絲毫沒有意義,無論是誰的責任,結局都要兩個人去承受,去說去想那些,又有什麼意義?
他隻知道,無論將來如何,現在都是他該放手的時候。
他沒有那麼寬廣的胸懷---退一步海闊天空,他隻知道,感情不是糾纏,糾纏也無用,自己痛的同時,也帶給對方無盡的煩惱,適可而止才是最好的選擇。
安妮晚上沒有回來。
安平失眠了整晚。
吳玉自安平離開後,坐在那裏發了會兒呆,緩步起身躺在床上,隻給天哥發了一個簡短的信息,“再聯係。”也與安平一樣,整晚失眠。
第二天大早安妮打來電話,告知安平她在哪家酒店,要安平過去,想單獨聊聊,安平電話中猶豫下,說等下打給她。
放下電話,安平走到陽台拔通了岩的手機……
半小時後,安平在酒店與安妮見麵,岩如答應安平的那樣,二十分鍾,便已到了吳玉家樓下,給安平打電話告知放心後,飛奔上樓。
岩的到來,也隻令吳玉意外了一秒。
岩進屋後,不及換鞋,先一把摟過憔悴的吳玉,不停地拍著吳玉的後背,“哭吧哭吧,想哭就哭,有我呢。“
吳玉還沒等說“眼淚昨晚流幹了”,眼睛就被淚水再次打濕。
不知道人的眼淚是不是真的有數,必須要在一個階段內離開人體,否則一個開朗的人,為什麼就算不哭,隻笑都會笑出眼淚?
岩擁著吳玉走回臥室,攬著吳玉上床,靠在床頭拉過尚未疊起的被子,拽過床頭櫃上的紙抽預備著。
吳玉的眼淚依然在掉著,但看著岩的一係列動作,那個隨時準備給她擦眼淚的架勢,奪過紙抽往岩的腿上一摔,“你就隻會擦不會勸嗎?”仿佛岩是導致她掉淚的罪魁禍首。
岩到底是記者出身,反應機敏,立時為自己辯解,“大姐,從古至今,你見過大河決堤的時候能堵住的嗎?疏通才是上上策,再說了,情緒不好的時候,需要發泄,不然會憋出病來的,抑鬱了怎麼辦,這都是有據可考的科學……”
岩打開閘門就很難關上,她每次勸朋友,隻出於自己怎麼痛快怎麼說,根本不考慮如何說才能達到安慰的目的。
岩不同於包包的溫柔體貼,知道在什麼時候安靜的陪伴,什麼時候說些什麼樣的話,才會真正撫慰人的心靈;岩也不同於忠姐老母雞護小雞似的對朋友,岩自己也知道,身邊那三位朋友,在鬱悶的時候,找她實在是找不到任何人陪伴時不得已的下下策,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自己拿自己也沒辦法。
吳玉今天可沒心情聽岩那越勸越讓人抓狂的、她本人當時還會自認為能夠撫慰人心的話語,一手上去堵住岩的嘴,額上的青筋差點兒突起,幾乎是歇斯底裏的聲音,“你能不能安靜點兒?我都快沒家了!”說完了捂嘴的手不解氣似地順勢將岩的頭往後一推,給岩了一個白眼,自己拿過紙抽抹鼻涕眼淚。
岩委屈加氣憤,騰地坐直身子一拍大腿上的被子,聲音也頓時高了八度,“又讓人勸,又讓人閉嘴,閉嘴了還怎麼勸?你到底要我怎麼做?”一副掐架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