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您真是太有眼力了,這可是施加了安魂魔印的戒指!別看它賣相普通,不過隻要戴上它,無論是搖晃的船體還是吵鬧的蚊蟲,都無法阻止你睡個好覺!隻要一枚金杜哈,您就可以獲得它了!”
金杜哈是矮人發行的鑄幣。矮人對金子的執著度不輸於任何其他種族,他們熔鑄金子的工藝可以說在這個世界上是最先進的。他們將熔鑄的高純度金幣稱為杜哈幣,市值約等於五枚大陸通用的金瑪爾。
“別開玩笑了,我寧願用一枚金杜哈買幾桶好酒淹死在裏麵!”
就在威爾對加爾達漫天要價的行為表示不滿時,莉迪亞將一枚印有戰錘標誌的金幣放在羊皮攤子上,然後拿走了那隻戒指。
“你留著它吧,傭兵不接受施舍!”
當莉迪亞將戒指拿給威爾的時候,他生氣地拒絕了。
“哦!十分感謝這位美麗尊貴的法師小姐,您出手真是太闊綽了!我就知道我比較有女人緣!”加爾達飛快地拿起那枚金杜哈,讓它在自己靈活的手指上翻滾起舞,最後將它塞進衣服的內襯裏。
“真是筆好買賣,我的腦袋突然又靈光起來了!”加爾達又開始油腔滑調起來,“我親愛的艾麗薩在教堂西邊的一頂褐色帆布帳篷裏,雖然裏麵有熏人的煙草味,不過她會被照顧得很好。帳篷的外麵掛著牛角拚湊起來的裝飾,如果你還是找不到,就循著老喬治的口琴聲吧,他總是喜歡在臨睡前吹上一曲柔和哀婉的調子。”
好生意又讓草行商重新振奮了精神,他又開始叫賣起來。威爾與莉迪亞繞過了教堂來到了西麵的帳篷區,這裏帳篷的數目要比教堂東麵那些少上許多,顯得鬆散稀疏。黑暗的夜色讓帳篷的顏色看上去都一樣,想要在二十蘇碼(一蘇碼約等於七十五厘米)開外辨認帳篷的具體顏色還是很困難的。輕柔舒緩的口琴聲飄然而來,兩人循著這略有哀婉淒涼的滄桑曲調找到了那頂掛著牛角裝飾的帳篷。
老喬治蹲靠在帳篷圍壁處,眯起雙眼將口琴捧在麵前專心致誌地演奏著,從那滄桑的旋律中仿佛能聽出那些常年漂泊在海上討生計的水手們艱辛的航行生活。
雷鼻犬莫莫原本安靜地靠在老喬治身旁,神情安逸地打著盹兒。
似乎是嗅到了威爾的味道,莫莫立刻起身搖著尾巴湊過來,親昵地用鼻子拱著威爾的膝蓋,威爾蹲下身來輕撫它的頭。
兩人沒有上前打擾,直到老喬治完成整支曲子。曲子名為《咆哮之海的穿行者》,是哥瑟人水手編寫的歌謠。咆哮之海即是中土大陸的北海,是魔鯨油的重要產地,也是北海海盜的長船泛濫的海洋。
“有何貴幹?”老水手將口琴揣進皮衣中,抬眼望著兩人。
“我們是艾麗薩小姐的朋友,她怎麼樣了?”莉迪亞問道。
“她隻是受了點驚嚇,還好她的寵物狗回到身邊讓她安下了心,她在帳篷裏麵睡覺。”老喬治指了指帳篷裏麵。
他拿出一隻煙鬥,將煙葉搓開後壓進了鬥缽,然後用火石火絨將其點燃,深深地吸上了一口,火光映亮了他斑白的亂發和粗糙的麵容。
從老喬治的口中得知,這頂帳篷是屬於草行商加爾達的,那個小夥子邀請老喬治與他成為同行的夥伴,老喬治認為住在酒館裏實在是太破費,當時也就同意了。莉迪亞詢問起為什麼他們會和艾麗薩在一起,老水手回答說,在許多人都不知道營地那邊失火的時候,艾達就來找加爾達尋求幫助了,於是加爾達和老喬治就將艾麗薩安頓在這。
煙葉已經燃燒殆盡,老喬治將煙灰從鬥缽中敲出,滿臉滄桑地說:“聽說縱火的那幫家夥殺掉了負責看管倉庫的幾個平民,就為了盜幾桶鯨油。放火之前,靠近雜物堆的幾戶難民也未能在屠刀下幸免。”
“那個叫艾達的亞隆人女孩去了哪裏?”這次詢問的人是威爾。
“我們去找艾麗薩的時候她去救火了,現在她還在那邊幫忙吧。加爾達那小子倒是墜入了愛河,我想他一定事被艾麗薩病弱的樣子迷倒了。加爾達對艾麗薩說,等他賺夠了錢,就找最好的神官和學者為艾麗薩治病,然後在奧神王國的臨海城市為她買下一幢別墅……”
“聽說你曾經是個水手?”莉迪亞與老喬治閑聊道,“可以說說是什麼原因讓你放棄了乘風破浪的冒險生涯麼?”
“被放棄的是我才對……”老喬治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在他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看不到任何憤怒或是哀怨,想來他早已對這件事實變得漠然。看到莉迪亞一臉疑惑的樣子,老喬治作出了解釋:
自從這個王國--也就是塔斯尼斯--進入這場內戰開始,很多事情就發生了改變。親王派和攝政王派分別割據著這個國家,在東西兩地分庭抗禮,不遺餘力地爭奪著塔斯尼斯的政權。
過了一段時間,親王察覺到通過封鎖商道的方法可以削弱地理位置較為閉塞的西境,於是他就真的這麼做了。西境沒有多少適合耕種的土地,隻有豐富的林業資源以及礦產。
親王不僅占據南方的貿易要道,還對海路進行了封鎖。商船無法向東航行,西麵又是敵對王國的海域。攝政王要求將商船改為戰艦,以準備在海上突破敵人的封鎖。商船必須裁掉多餘的水手,盡量留下年輕力壯的人作為戰鬥力,於是老喬治就這樣丟掉了他的老本行。
“你今後有什麼打算麼?”威爾問道。
“加爾達歡迎我入夥,成為一名草行商。”老喬治回答,“對於像我這種離開甲板便無家可歸的人來說,這或許是最好的著落了。”
既然艾麗薩平安無事,莉迪亞也就放下心來,與老水手告別後,兩人便回到了酒館。從正在收拾客桌的老板娘那裏得知,米凱爾出去救火還沒回來,兩人隻好回到客房裏麵等待。
威爾漫不經心地用絨布擦拭闊劍的劍刃,剛剛沾染在上麵的血漬直到現在才有時間細致地清理。這柄劍的劍刃上布滿極為細小的崩口,高強度的精鋼材質令劍身十分堅韌,從打磨出的細致紋理上能夠看出鍛造的工藝高超精純,絕對經得住一次次招架與斬擊的考驗。
“我有件事情忘記告訴你了。”從加爾達的帳篷那兒回來的路上,威爾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在監獄裏那兩名殺手我隻幹掉一個,另一個並不是我殺的,也肯定不是被他的同夥殺死的。”
“為什麼你能這麼肯定?”莉迪亞對威爾的說法感到奇怪,在被雷歐問起這件事的時候,威爾也同意了鎮長的說法。
“因為那個殺手的死因是被鋒利的短刃割喉,而我殺死的那個殺手在和我戰鬥時,短刀上並沒有血跡。”威爾頓了頓,“在現場找到的那架短弩是那個死於割喉的殺手的,如果他的同夥想要私吞賞金,完全可以等到凱文被射死之後再動手。要知道弩箭的上彈速度可不是一般的慢,基本上隻能用來暗殺沒有戒備的目標。”
“就是說,有人暗中幫助了凱文,很可能是他幸存下來的部下。”莉迪亞若有所思,想起鎮長在談及這個問題時草草地用殺手內訌作為解釋,“或者,會不會是鎮長的人?”
“鎮長沒有理由去刻意照顧凱文。如果真的是鎮長的人,那兩個鎮衛兵很可能就不會被殺手殺死了。”威爾回答,“能夠悄無聲息地摸到殺手身後給予致命一擊,肯定是位技藝高明實力卓越的竊殺者。這樣的人物藏在這種小鎮上,一定有什麼目的。”
“對於不知道其目的與想法的我們,說不定會與其發生衝突。”威爾不甚樂觀地對莉迪亞說,“從現在開始,我們要更加謹慎才行。”
叩門聲響起,威爾起身開門,是米凱爾回來了。這個獵戶看上去並不怎麼高興,被問起原因的時候,得知他在鎮上的一位熟人被殺了。他之所以現在才回來,是到鎮外幫助衛兵將死者安葬,一共有五名難民、兩名衛兵和六名負責看管倉庫的鎮民成為了這場人禍的犧牲品。
“那個叫米蘭達的女神官,是鎮上唯一一個聖職者。”米凱爾對兩人說,“治療傷者已經使她過於勞累,所以在為死者們念誦悼詞後,我們就讓雷歐送她回去休息了。至於埋葬死者的工作,就交給我們這些本鎮的獵戶、樵夫和鐵匠了。”
莉迪亞安慰了幾句後,米凱爾長歎一口氣,從悲傷中振作起來。也許他覺得被比自己年紀小的晚輩關懷,實在是有失風度,於是立即平複了沮喪的情緒,示意威爾可以開始說明計劃了。
“我們明天一早就出發,在去往塞俄城的路上伏擊雷歐他們。他們的神官狀態不好,這是我們的運氣,也是我們的機會。從這裏到塞俄城需要兩天的路程,我們選擇的伏擊地點要遠離城鎮。襲擊行動一定要快速利落,不允許半點拖遝,以最快的速度從戰鬥中脫逃才不至於和他們拚個你死我活。”威爾看了看兩人,“下麵我要說明我的計劃,細節方麵你們或許會有更好的主意,畢竟最了解自己擅長做什麼的隻有自己,所以有什麼疑問盡管提出來。為了確保行動萬無一失,我們必須將可能出現的麻煩一一列舉出來然後反複演習對應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