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聽到忘兒這麼問,肌雪也是一怔,隨即是一聲苦笑:“若是他們也不在我身側,大概……我……也不必在了吧!”泥菩薩自身難保,又何談救錦澤?
忘兒聽她這番言語,忙道:“奴婢不太會說話,小姐不要介意!莫離姐姐他們,他們一定會一直站在小姐這邊的!他們……”忘兒不知道,自己自以為是的意見,會讓肌雪這般消極。早知道,她就不應該說的。
“我知道。”阻止了忘兒的話,肌雪聲音淡淡的,“司空穆寒曾經問我,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當時我沒有回答,因為實在不知道,自己該要什麼,還能要什麼。可如今……”肌雪歎口氣,起身推開窗,隻見外麵,雨歇晚霞明,風調夜景清。本是好雪好景,卻都無心賞。關上窗,她又坐回榻上。
她要什麼?
她要錦澤平安無事。她要知道間諜是誰。她要這亂世可以安穩。她要……自由!
自己想幹什麼,想去哪裏,想和誰在一起,不必瞻前顧後,不必思慮萬千,不必束手束腳!不必去計算別人,也不必擔心被別人算計,隻是安安穩穩,平平淡淡,即便是一杯茶,一壺酒,或者隻是木盞一杯水,糙米一碗飽,就可!
可這些……她要怎麼去要?!
搖搖頭,她輕笑一聲,閉上眼。這個時候,她怎麼還想著逃避,還這麼不切實際想這些有的沒的?
怎麼辦?
南齊……南齊……要想如何解決,首先要了解南齊目前的處境。五國之中,三國已滅,隻剩北箌南齊,北箌如此強大,又大兵壓境,南齊如今最想做的,便是保全自己。聽司空穆寒說過,南齊的王,已經是老態龍鍾快不中用了。那麼,幾乎把持著整個南齊的玄太子,你要的,僅僅是鋼而已?
恐怕,他最希望的,是……
北箌!
肌雪心念一動,驀地睜開眼,嚇到了正要上前來探的忘兒。
“小姐,怎麼了?”肌雪眼中的光亮,讓忘兒看到了希望。
“忘兒,研墨!”肌雪迅速起身,再次推開了窗戶,一個人靜靜地站在那裏,思索著什麼。
忘兒張口想問,見她專注地看著窗外已經漆黑一片的景色,亦不敢打擾,隻是靜靜地拿了紙,裁好,用玉蟾蜍鎮紙壓住。又複往眉子硯台裏添了水,拿起漆煙,食指在上,兩側拇、中指,重按輕轉,頓時墨汁勻勻,室內頓時馨香濃鬱。
忘兒邊磨墨邊歎,莫邪對小姐真可謂麵麵俱到。這眉子硯台,這漆煙墨塊,還有烏木筆架上的無論大小粗細都有的羊毫、兼毫、紫毫、狼毫,一一俱全。若不是毒岩公子也對筆墨紙硯相當的講究,別說她能認出這些價值不菲之物,就是連磨墨都不會罷?
墨既成,肌雪便已過來。挽袖,沾飽墨,手定宣紙,也不落座,懸臂提筆就寫。
忘兒不識字,看過不少信,看肌雪落筆的格式,便知她是寫信,隻是不知她寫給誰。毒岩也說要教她寫字,偶爾她寫了他的名字,他卻說運筆不對。每日看他光是寫藥方,握筆豪揮的樣子,便是她最幸福的一件事。但她從不曾想過,原來女子也可以和公子一樣,揮筆灑墨得如此瀟灑自如!
或者,比起公子,小姐寫字的時候,執筆間多了一份柔情,而那字裏行間的行雲流水,多了一份清泉潤物的恬靜。怎麼看,都吸人眼球。然而,小姐的神情,卻是端莊豎目,忘兒便知她寫得東西,必是重要之事。便也不敢打擾,側立在一旁,偶爾添添墨。
一氣嗬成,一張紙頃刻便細細鋪滿字跡。肌雪把它拿給忘兒,吩咐道:“幫著吹幹後,裝進信封裏讓外麵的人盡快送出去。”說完,已經從旁邊拿了一個信封幾筆寫好遞給她。
“好的。”忘兒看著墨跡漸幹,一邊折著信紙一邊看旁邊的肌雪,又重新鋪了一張紙,匆匆落筆在寫著。
這次也是寫信,開頭卻是四個字的,不知寫給誰。才滴好這封信的蠟,肌雪的第二封信也已經寫好。隻是這次的字數較少,一張紙隻寫到中間部分便完結。
忘兒也一樣拿過來吹幹,再重複一遍剛才的工作。而肌雪仿佛是大戰過後,一身輕地跌坐在椅子上,閉著眼睛。
等忘兒封好兩個信封,要出去送信時,卻聽肌雪一聲:“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