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月色清冷,夜晚的空氣中總是帶著一絲潮濕與陰冷。夜晚似乎注定是與寒冷聯係在一起,即便是盛夏,夜晚也總是讓人感到寒意。因為夜的黑總是讓人恐懼。人總是對看不到的事情有著一絲猶疑和不安。可是眼睛看到的東西,就真的可靠嗎?
起風了。微風拂動著枝椏,在地上劃出了道道黑影,交錯掩映,如詩似畫。雲被風吹走了,風會把雲帶到哪裏呢?風不止,雲不休,飄過人間,看盡浮華,最後消散,無影無蹤。這是雲逃脫不了的宿命。人呢?每個人也有自己逃不掉的宿命,也許就如同這天上的雲,地上的風,飄忽難定,無止無休。
柳雪渙獨自一人依靠在長廊的柱子上,眼中帶著少有的憂愁。天上的雲在飄動,他的目光也隨之飄向遠方,心緒早已不知飛到了哪裏。
“公子。”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後想起。
“你來了,仇惠。”柳雪渙輕聲說著,轉過身來。
仇惠摘了頭上的鬥笠,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公子為何憂愁?”
“嗬嗬。”柳雪渙轉身向天空望去,背負雙手,“九年了。如今,離齊國近了,心中反而多了一絲畏懼。害怕麵對那物是人非啊。”
“公子,你不能去想這些。有些事,你注定要背負!”仇惠緩緩說道,“這九年,我們嚐盡疾苦,受盡折磨。為的,就是手刃仇人,光複田氏。你,不能猶豫!”
“放心吧仇惠,我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我也清楚自己所肩負的一切。”柳雪渙,不,或者說是田淩雲更加合適。他歎了口氣,繼而笑道。
仇惠看著他落寞的背影,心裏暗暗歎息。萬千話語哽在喉嚨,卻不知該怎麼去說。
“齊國的情況怎麼樣了?”田淩雲的語氣嚴肅了許多。
“那三個混賬最近可能要有大動作了。監媯日益坐大,那兩家不會坐視不理。鮑木已經決定把女兒嫁到晏家,不過鮑雲璣卻逃婚了,日前正在魯國。”
“田森群那狗東西怎麼樣了?”
“老樣子。”
“留著他。”田淩雲冷笑道,“背叛父親,我要讓他挫骨揚灰。”
“田忌被監媯招入麾下了,想來他還不知道田忌的立場。”
“很好。”田淩雲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仇惠,你即刻動身去魏國,先行把我選出的那些人帶回齊國,蟄伏待命。”
“是。”仇惠點了點頭,“公子,鮑木那家夥精明的很,到了齊國萬事小心。”
“我知道。”田淩雲笑笑,沉默不語。
仇惠點了點頭,縱身一躍離開了這裏。田淩雲還是一動不動的看著天空,唇角又露出了那淡然的微笑。
五日後。
費邑。
費邑乃是季孫氏宗邑,三桓鼎立之初便已存在。孔子離開魯國之後經過了重建,似乎比從前還要繁華。多年以來,這裏儼然發展成為了一個獨立於魯國的小王國。這裏的一切,魯國的法律管不到。這裏所有的人都屬於一個人,季孫不聘。而季孫不聘隻聽命於季孫焦。至少目前是這樣。
田淩雲與林昪一前一後走在街上,饒有興趣地環顧著周圍的街景。
“這費邑的繁華程度不下曲阜,季孫氏的實力當真不可小覷。”田淩雲對林昪說道。
“如果這裏真的屬於季孫焦的話。”林昪笑道。
田淩雲笑而不語,似乎對林昪的話頗為滿意。
“葉淩已經查過了,言潨底子幹淨,沒有問題。”
“好。”田淩雲點了點頭,“也是個苦命的人,你和柯桎提點提點。”
“是。”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來到了一座府邸麵前。這正是季孫不聘的府邸。朱漆大門,淡黃色的圍牆,粗壯的古樹簇擁著府邸。門上一塊黑底燙金大匾,上書“季孫府”三字。門下站著四個佩刀的護衛,和一個仿佛在等人的中年人。那中年人見田淩雲與林昪前來馬上拱手笑道:“柳公子,我家大人恭候多時了。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