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孫府。
季孫氏是三桓中最強大的一支,在魯國權傾朝野,到了這一世的家主季孫焦更是在魯國隻手遮天。雖然孔子任魯國大司寇時曾極力打壓三桓,但墮三都半途而廢,自己也被逐出魯國。現在的魯公不過是一個傀儡,魯國真正的掌權者,正是這季孫焦。
季孫氏的宅子幾經修繕,儼然一座小型的宮城。黑漆大門,饕餮門環,青色的高牆環抱整個宅子。進入大門,是一條筆直的大道。青石鋪路,路的兩側是青石燈幢,燈幢後是兩排高大的樹木。順著大道往前走是一座大殿。大殿是用來會客之用。大殿兩側的小屋作存放物什之用。大殿之後是季孫氏及其家眷的住所,兩側是家臣和下人的住處。居住區後麵便是後園。
後園的大小與宮城的花園無異。園中一彎小小的湖泊,岸邊幾株高大的古樹,一座小亭子掩映在樹蔭之中。亭子周圍載滿花草,幾座精致的假山錯落有致的分布其中。蝶燕紛飛,好一片良辰美景。閑暇之時,季孫焦喜歡在這裏小憩片刻。
季孫焦此刻正獨自在亭內休息。他不喜歡別人在這個時候打擾他,隻是,今天看來他不能如願了。
“左離?還是左坎?”季孫焦並沒有回頭去看他,卻輕輕地放下了酒樽。
“左離死了。”左坎垂首答道。
季孫焦愣了一下,隨即緩緩說道:“誰幹的?”
“柳雪渙。”
季孫焦不喜歡廢話,左坎也不喜歡。對話簡單的不能再簡單,季孫焦卻無法再平靜。即便他不是江湖中人,他也當然知道柳雪渙,知道鬼劍門。晉楚兩國多年爭奪鄭國,鄭國之所以能夠得以存續,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為囚龍的存在。雖然那隻是一個江湖門派,卻是一個足以抵得上鄭國三軍戰力的門派。鄭國雖是江湖門派,卻聽從鄭公的命令。然而,一年以前,囚龍與鬼劍門的驚天一戰以慘敗告終,從此一蹶不振。在那之前,鬼劍門是一個沒有人知道的小門派,經此一戰,鬼劍門成了眾人口中神話一般的存在。而鬼劍門的掌門兄弟二人的大名也隨即傳遍了各國,無情劍柳雪渙,千麵書生柳雪漸。
見季孫焦沒有反應,左坎又說道:“杜三正帶他往府上趕來。”
“所為何事?”季孫焦仿佛猛然驚醒。
“不清楚。”
這時,季孫焦的管家高桐勳走了過來。
“大人,柳雪渙求見,現在客房等候。”
“來者不善啊!”季孫焦冷笑一聲,“且讓我會會這個無情劍。”
客房。
此處與錢莊的裝飾完全是兩種風格。想來那些庸俗的裝飾是杜三所為,此處裝飾頗有些古雅之風。黑漆長柱,淡色帷簾,微風吹拂之下輕輕晃動著,如蝴蝶的翅膀般輕盈。案上的鳥獸銅尊在燭光下閃爍著黃中泛青的光輝,主座的兩側立著兩個架子,上麵擺放著一些竹簡,不知是何內容。
柳雪渙端坐在客堂之上,林昪與柯桎分立身後,言潨則站在案旁。
“失禮失禮!”
幾人聞聲向外望去,隻見季孫焦與左坎一前一後走了過來。
林昪與柯桎看見左坎頓時臉色大變,言潨則忍不住張大了嘴。柳雪渙微微一笑,淡然的端起案上的酒樽輕抿一口:“手。”
幾人的目光頓時死死地盯著左坎的手。幾人很快釋然了,因為此人的刀放在右手邊,顯然他是左撇子。而左離不是。不過兩人長得如同一個模子立刻出的一般,也難怪幾人認錯。
“下人招待不周,還望公子見諒。”季孫焦笑著微一拱手。
“季孫大人客氣了。”柳雪渙起身答禮。
季孫焦的長相太普通了,竟讓人找不出絲毫的特點。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麵孔也是無任何特別之處。可是,就是這個人,是魯國真正的王。柳雪渙笑了笑,此人雖然長相普通,眼睛卻是異常明亮。那是一種頗有城府而自負的人才有的眼神。
“公子不必多禮。坐。”季孫焦伸手示意他坐下,自己隨即在主座坐了下來。
柳雪渙輕輕落座。
“寒舍簡陋,公子見笑了。”季孫焦摸不清柳雪渙的來意,口中說著無謂的客套話。
“季孫大人過謙了。”柳雪渙笑道,“依在下看來,即便是魯國的宮城也不過如此吧。”
季孫焦聞言刺耳,可卻也不便挑明,隻能微笑應道:“公子說笑了,這種話可不是說著玩的。”
“季孫大人言之有理,是在下多言了。”柳雪渙一副無關痛癢的微笑,卻讓季孫焦很是在意。
“公子客氣了。難得柳公子光臨寒舍,今日定要一醉方休!來人!上酒菜!”
話音剛落,早有下人將酒菜端了上來。
“季孫大人太客氣了。”柳雪渙拱手說道。
季孫焦站起身來,從仆從手中接過斟滿的酒樽:“這一樽,老夫敬柳公子。方才錢莊之事,老夫已聽下麵的人說了,是老夫管教不嚴,老夫給柳公子賠罪。”
說罷一飲而盡。
柳雪渙也站了起來,亦一飲而盡。
季孫焦擺了擺手,示意柳雪渙坐下,自己也隨之坐了下來。
“不怕柳公子取笑,老夫對這些劣根性的手下頗為頭疼。這些家夥總是好勇鬥狠,不少給老夫惹禍,老夫平日沒少對他們說教,卻是改不掉這頑疾。”季孫焦歎了口氣。
柳雪渙淡淡一笑。季孫焦這個老狐狸,笑裏藏刀,話裏藏鉤,隻怕此時他還不敢確定自己是敵是友。
“季孫大人言重了。依在下所見,季孫大人手下可都是忠心之士,季孫大人這麼說,可是讓手下寒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