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未消寒先至,燙一壺溫酒、最相宜。
秋天的楓葉還未落完,冬夜的寒風已然是裹挾著初雪急迫的來到,好似是怕人們會忘記了他的冷冽一般。
江修遠搖晃著手中酒杯,一飲而盡。
“雪夜飲酒,當是人生一件快事,不過,一人獨坐略顯寂寞啊。”
江修遠緩緩放下了酒杯,雙目向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望了過去。
隻見在不遠處的酒桌上,端坐著一個身披敝裘的邋遢老者,正在小心翼翼的將他自己葫蘆裏的酒倒進這酒肆的茶碗裏,生怕是一用力濺出個一星半點兒。
這酒肆本就不大,何況今天又是雪夜,來的客人也就隻有他們二人。
“略顯寂寞嗎?我倒是不覺著,興許是習慣了。”
江修遠抬手又是灌了一杯酒入肚,雙目暗沉、幽如深海,似是在回憶著一些往事。
“劍倒是好劍,不過這酒就……”老者依舊是背對著他,砸吧了砸吧嘴,言語間一副對江修遠杯中之物及其不屑的神情。
“要不今天我就發發慈悲,讓你嚐嚐我的。”
“算了,你的酒我喝不慣,我還是喝我這自己買來的劣酒吧。”
“你不喝我的,那我來喝你的,這你總沒意見了吧。”
老者突然轉過了身子,雙目放光的竟是一動不動得盯著江修遠手中正提著的那壺,讓他之前嗤之以鼻的劣酒。
“想喝我的酒就直說,還怕我不給你嗎。”
“怕,當然怕,我可從來沒覺得你是個大方的人。”
老者嘴上是這麼說著,動作上卻是沒絲毫的遲緩,已然是提著酒碗來到了江修遠的身前。
“砰!”
正欲落座,酒肆的大門卻是不知道被誰突然從外麵狠狠的給踢了開來,雪沫夾雜著寒風瞬間好似是找到了傾瀉之口般,一擁而入。
“唉~每次和你喝酒都能遇到有人攪局,有時候我真覺得是你安排好的,就是故意不想請我喝你的酒。”
老者嘴上雖是在歎氣,可臉上的抱怨明顯是多過了無奈。
“沒關係,他們要找的人是我,今天你的運氣還算是不錯,他們來的早了些,酒還剩了半壺呢。”
嘴上這麼說著,江修遠的身子卻是已然宛若利劍出鞘般飛射而出,隨他一道的還有那之前還一直躺在酒桌之上靜若處子的三尺寒芒。
“可惜,今日殺人,酒未喝夠。”
寒芒漸漸消散,酒肆的大門再度合攏,隻剩下一片片被染紅的雪花,靜靜在酒肆的地麵上融化,消失。
“這就走了,真是無趣,被這些跳梁小醜攪了酒興。”
“不過,走了也好,省了我的酒。”
老者抬手剛拿起桌上的酒壺,臉上的神色可就是變了,這算起來他好歹也是在喝幾十年酒的老酒鬼了,這一拿起酒壺,一掂量,不用看,也能知道這裏麵還剩下多少酒來。
“好你個江修遠,你這就給我留下了半杯的酒,你也好意思給說半壺。”
三尺寒芒撫白衣,千裏白塵鋪紅絮。
酒肆門前漸漸變大的風雪,緩緩地將地上躺伏著的八道黑衣身影掩埋,他們就像來時的那樣,靜靜的躺在那,任由冰雪覆蓋上肌膚,如嬰兒安睡般恬靜,不再發出一絲聲響。
有的隻是那被狂風吹起,呼呼作響的白色衣袍和那沐浴了無數鮮血洗滌過後的俊美側顏。
如果現在要是有人來問江修遠,這是被他殺了的第幾波殺手,他肯定是隻能回答不知道了,不過要是隻算在雪中殺人的話,今年倒還是頭一次呢。
突然又好似是想到了什麼,江修遠,剛還沒走出幾步的身子,又是轉身再度推開了酒肆的大門,好巧不巧就剛好聽到了那老者口中的抱怨。
“你還敢回來啊,這就是你說的半壺酒?”
老者使勁的擺弄著那正被他提在手裏的酒壺,好似是在提醒著他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