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的風夾著涼氣裹上身來,我越發感覺身子變得酸澀不已,伸手探了探額頭,也探不出到底有沒有熱,見木兮還興致高昂,我就強打起精神繼續陪在一旁。
慢慢的,眼前那綻放在夜空之中的煙花變了形狀,光怪陸離的世界逐漸擴大,鋪天蓋地地向我撲來,我心頭一驚,想向後撤,腿腳卻是酸軟無力。
再也撐不住似的,我身子一軟,向後麵倒去。
發暈的頭磕在堅硬的地上,我疼得直咧嘴,忍著喉間泛上的惡心感,不由抽空暗暗罵了一句陸英。數他離我最近,竟不知扶我一下,真是可惜了身上這件寒月剛給我做的新衣衫。
耳邊響起急促的腳步聲,間或還有寒月的驚呼聲,木兮帶著哭腔的喚著娘親……
應該是嚇壞他們了!
身子被一雙溫熱的大手抱起,聞著淡淡的沉水香,我心頭有些酸澀,突然心裏有些委屈,淚水不受控製地從眼角滑落。
身子剛窩進那溫熱的胸膛,手腕處隨即搭上陸英的手指,略一把脈,隻聽陸英清冷的聲音響起,“無礙,身子太過虛弱,應該是寒氣入侵,有些起燒。”
頭頂傳來淡淡一聲歎息,謝風無奈地低喃,“隻是起熱就知道哭鼻子,不知那日是下了多大的狠心!”
我的二十歲生辰就這般在我不爭氣暈厥之後,倉促地結束了。
服下藥,躺在榻上,我的頭還是昏昏沉沉的,很是難受。精神尚可,眼皮卻是沉得厲害,不知道陸英又在藥裏加了多少安神的藥草。
寒月見我無事,哄著木兮下去歇息了。
恍惚眼前有人影閃過,隨即額際覆上一雙微帶著幾絲涼意的大掌。
我的手背上忽有微涼的布料拂過,我順勢拽在手裏,喉間低喃,“……謝風,你不要恨我……”
謝風覆在我額際的手縮了回去,清冷的聲音響起,“知道你如此那般,我會恨你,還是未能阻止你半分,不是嗎?蘇陌,你心硬如鐵,自私絕情!有何資格要求我不恨你!”
聽著他咬牙切齒的話語,我的心頭更是好似萬刀淩遲,拽緊他衣袖的手,不禁心虛地鬆了鬆。
是啊,我真的是自私又絕情!狠心觸棺,那一聲泣血般地喚著蘇陌,想是令他傷透了心!
你既然心中惱我恨我,那為何,還要讓我知道你還關心我,還記掛著我!
我是碰傷了頭,病得稀裏糊塗,可我知道午後是你將我抱回屋裏,那沾染到我衣衫上的沉水香是不會騙我的!糊著桃花紙的木窗常閃現你的影子,不然你也不會在我剛剛陷入沉睡,怕我體虛受涼,第一時間來到我的身邊!
我的一切,你都知道,你卻是不再願意讓我知曉你的心情,你的情緒,就連一絲笑意如今你都吝嗇到了極致!
“……你既然恨我……午後……你不聞不問即可……”我緩緩睜開眼,喉間哽咽,氣血上湧,“…… 或者你任我自殘而死,豈不是……豈不是就沒有今日冷言冷語,相看兩生厭……”
“你!”謝風想來是氣極了,他站起身,猛地一拂袖,“兩兩生厭?終究還是我礙著你了!”
寒月應該是來服侍我洗漱的,聽見我和謝風的話語都不善,才惶惶走進來,“太子爺,小姐她身子弱,正在病中,你就大人大量,別和她一般計較了!”
“寒月!”我掙紮著抬起頭看向寒月,氣息不穩地吼道,“你……你求他做什麼……”
眼前人影開始扭曲,我知道自己氣力不足,可偏偏倔著脾氣,心頭窩著氣,雙手竟被這無妄之火驅動著,撐起身子半坐著。我拽過一旁的外裳披上,紅著眼睛怒道,“……這裏是您太子爺的住處,我不在這礙您的眼……”
寒月嚇得不知所措,“小姐,你這是做什麼啊?”見我正在氣頭上,聽不進去分毫,她忙又看向謝風,“太子爺,你勸勸小姐……”
我搖搖晃晃地下了床榻,連鞋都沒穿,步履不穩地往外走。謝風早就被氣得渾身直哆嗦,咬緊牙關,才未將那怒火撒出來,睚眥欲裂的模樣,嚇得寒月待在一旁,哭著求我,“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