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緩良久才輕輕“唔”了一聲，低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白遠道是三王兄所殺。當日三王兄率領的殘兵敗將被我圍得水泄不通，白遠道見大勢已去，便要投降，被三王兄一刀斬殺於馬下。”
“三王好狠的心，好毒的手段！”我心一顫，恨聲道。白遠道畢竟是我的生身之父，不管以往的恩恩怨怨，他認出我後，對我關懷備至。雖時日短暫，也讓我感受到了父愛。
“他為三王兄效命多年，三王兄怎肯留他活命，指證自己！”劉緩的手一下一下撫著我未束發髻的長發，動作輕柔，趕走我心底的陰寒。
我心裏很是難過。白遠道再不好，我再恨他，氣他，卻不希望他死，況且還是身首異處的慘狀。
“我派人助白山盜出屍首，他也算落個全屍下葬。”劉緩忽低聲在我耳邊說道，“他畢竟是你的生身之父。”
“你……”我一驚，坐直身子看著他，“你怎麼知道？”
“隻是我知道的太晚了。”劉緩輕歎一聲，“出府前，秦娘找到我，把她心中的疑惑和我說了，我多多少少也能猜到幾分。和你一塊回門時，你看白遠道的眼神就不一樣。”
“秦娘？她也知道？”我的心頭又是一驚。秦娘心思重，我擔心她會憂心我，不想她也身不由己地卷進來，這些事我已經瞞著她，看來，最終還是沒有瞞得住她。
秦娘一手將我帶大，我的心思她自然最清楚，況且她又是日夜與我相伴，從我的言語之間也能猜得到幾分。
訝異之餘，隨之而來地更多的是感動和心痛。她為我所做的，遠比我知道的多，就連最後也因我送了性命。
劉緩黯然一笑，“我本就想順著你的心意，保白遠道一命。可當時見你整日憂慮不安，心神恍惚，不想再讓你煩憂，打算事成後再告訴你的。不成想，事情的結果比我預想的還要糟糕。”
原來最愛我的人一直也在我不知道的情形下，為我做了那麼多。我還一直傻傻地自作聰明，想盡自己的力量來保護他們。
我眼睛濕潤地看向劉緩。
劉緩看穿我的心思，柔聲道：“我才是最傻的，連自己的妻兒都沒能照顧好，還讓她受了那麼多的苦！”
“你既然早已知道我是白遠道的親生女兒，又決意護我，為何還讓劉肅追殺我？”我不解地問道，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劉肅追殺你？那日你重傷之時也這般問我，”劉緩皺著眉看著我，“我沒有對劉肅下過這樣的命令。那日劉肅帶出去的人幾乎全都被一劍封喉，趕到的人也隻是找尋到一個奄奄一息的士兵，說王妃被人劫走，他們跟隨劉肅保護王妃，追至李瀟府外才攔住你。隻是對手太過厲害，出手狠絕，所有人全部不留活口，就連劉肅也身受重傷。”
劉緩一臉的不可置信，令我心頭的不安逐漸擴大。
“劉肅自小就在我的身邊。名為主仆，實則是患難兄弟，我從未拿他當過外人。數次沙場上生死關頭，彼此不知為對方擋過多少冷箭。”劉緩聲音很低，語氣中很是傷感，“若不是親耳聽你說，我不會相信，他會叛我！”
“他說……主子有令，怡親王妃蘇陌乃叛臣之女，若有異動，格殺勿論……”我心驚地重複著那夜劉肅的話，現在想起來仍是心有餘悸，“他出手狠辣。殺了李瀟，又用秦娘要挾我，最後更是一箭射殺了秦娘。若不是謝風出手快，用袖箭傷了他，下支箭他會毫不猶豫地射入我的胸口！”
“劉肅說奉主子之命，對你殺無赦？”劉緩聽罷，很是震驚，“我出府前千叮萬囑，叫他一定護好你的安危。我怕三王兄手下的人竄至王府，傷及你的安危，我還特意多留意了兩隊人馬任他調遣。沒想到他竟私下調動人馬截殺你。他劉肅奉誰的命？他口中的主子又是誰？他是被逼無奈？還是，他一直都是安排在我身邊的暗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