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四龍頭藏匿花船上(2 / 3)

打辮仔又來一曲,她唱起了:“桃花扇,寫首斷腸詞,寫到情深扇都會慘淒。命冇薄得過桃花,情冇薄得過紙。紙上桃花,薄更可知。君呀,你既寫花容,先要曉得花的意思。青春難得,莫誤花時。我想絕世風流都冇乜好持。秋風團扇,怨在深閏。寫出萬葉千花,都為情一個字。唔係你睇侯公子李香君,唔係情重,點得遇合佳期。”

李雲彪拍得巴掌都紅了,大聲地喊道:“好啊!好啊!唱得好啊!看這位姑娘,明媚大眼,再也不是瞽女了。”張堯卿說:“肯定不是,也不能把天下的瞽女都弄到這裏來了。”辜天祜說:“還能光是瞽女嗎,再一再二不能再三。”楊鴻鈞鼻子一哼說:“你們三個啊,眼睛還是不大好使,我看啊,這還是一個瞽女。”

這一下,李雲彪、張堯卿、辜天祜都不大相信,問楊鴻鈞:“你怎麼知道。”楊鴻鈞鼻子又一哼說:“還是練武的人呢,你沒看到嗎,好人的眼睛,那都是活的,來回亂轉悠。而這個瞽女的眼睛是死的,再大,再水靈也是死的。”

李雲彪做了個動作,故意把一個茶水碗要朝她潑去,果然,那打辮仔的眼睛是一動也不動。這一下,李雲彪有些掃興,氣哼哼地說:“弄了一晚上,全都是些瞎子,怎麼這唱小曲的全是些瞎子啊?”張堯卿說:“真沒意思。”辜天祜說:“壞了好心情。”而楊鴻鈞卻不以為然,說道:“我們聽的是曲,又不是要的是人,瞽女又有什麼不好。要是找好的,樓上有的是,還非得是這幾個?”

李雲彪、張堯卿、辜天祜也隨聲附和說:“對呀!對呀!”

這幾位瞽女的精彩表演,也引來了在旁邊小船上偷聽曲子的二位漢子的議論,這二位漢子正是韋金珊和梁啟超。韋金珊身負皇帝的重托,也願意到這魚龍混雜,臥龍藏虎的疍船上來查一查,興許就能查出那個大案的蛛絲馬跡。而梁啟超呢,是個文人,自凡到了這廣州繁華之地,早就聽說過這珠江水麵上,其熱鬧不次於十裏秦淮,也就來感受體驗一下生活,也好為自己的錦繡文章尋找一些靈感。

韋金珊問梁啟超:“梁大人,你說說,為什麼這裏的瞽女這麼多呢?”梁啟超說:“弄不清,可能是這些瞽女從小就瞎了眼,所以才被狠心的父母賣到了煙花之地,從師學藝的吧。”韋金珊說:“似乎有理,又似乎無理。要說這一個兩個,十個八個,也倒說得過去,我怎麼看到遍地是瞽女,似乎天下的瞽女都集中到這地方了。”

兩人議論著瞽女的事,再也無心欣賞粵曲,就悄悄乘著小船在江裏轉悠。這時候就聽到隱隱的有一陣女童的啼哭之聲,哭聲甚是淒慘。那船兒越來越近,借著“大寨”奢華的燈光,韋金珊看到有一條小船向這邊慢慢飄來。

那船上坐著一個老婦人,頭上用銀絲為架,高有四尺,頭發盤在銀絲架的外麵,鬢角上插著一朵紅花,身穿元青短褂,元青長褲,腰束一條綠色汗巾。她手裏拉著的一個幼童,約有八九歲,雖然臉帶饑色,但穿戴也算幹淨,隻是眼上蒙著一條長白紗布,哭著喊:“眼疼,眼疼,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看不見。”那老婦人惡狠狠地拉了她一下說:“哭什麼,好孩子,過了這一陣,就不疼了。”那女孩兒還是喊眼疼,要用手撕開紗布,那老婦人更是凶惡了,喊道:“撕不得,撕不得,那是上了藥了。要是把藥弄沒了,那就更疼了,還得從頭再包。”

韋金珊像是問梁啟超,又像是自問自答:“你說說,那個老婦人像是什麼人?”梁啟超輕輕一笑說:“還用問麼,我看就是個‘梳頭婆’,要是自己的孩子,哪會這個樣?”韋金珊說了一聲“是”,又說:“上去問問去,那孩子怎麼把眼睛弄傷了,還有救嗎?”梁啟超也說:“對的,可別治不好眼睛當了瞽女。”於是,韋金珊催促著劃夫,迅速向那條小船靠近。

待這條小船靠近了那條小船,韋金珊客氣地問:“老婆婆,你好!你這孩子怎樣了,怎麼把眼傷著了,沒大事吧?”那老婦人警覺的三眼角一瞪,對韋金珊沒好氣地說:“河邊無青草,不要多嘴驢,你管好自己家的事就行了,別人家的事不要管。”但是韋金珊並不生氣,從懷裏掏出了二兩銀子,對她說:“是這樣,老婆婆!家母辦起了一個新式學校,專教女孩子詩書禮儀,還教英語和吹拉彈唱,等女孩子慢慢長大了,再尋一個好的去處。不過慢慢發現,還是瞽女好管理,這些眼睛什麼也看不見的女孩子,可好管理了,所以也就叫我到這兒來,尋找一些眼睛不好的女孩兒。”

那老婦人聽了,臉上露出了笑意,說:“原來不是同行,近似同行啊!不過這事嗎,官家管得也挺嚴的,要是查出來,吃了一場官司,就什麼也別幹了,就是保出來,也耗費了不少的銀錢。我看你就該幹什麼還是幹什麼去,別亂打聽事了。”韋金珊又從懷裏掏出了10兩銀子說:“老婆婆,你就幫幫忙,我家發達了,也有你的一份功勞。家母在家裏,燒香磕頭,也為你祈禱祝福呢!”

那老婦人見錢眼開,收下了10兩銀子,悄悄對韋金珊說:“這事你可別張揚,可別說是我說的。”韋金珊連連點頭說:“你我萍水相逢,我就是想說,哪知道你姓氏名誰啊!”那老婦人說:“從這裏往西走,最南排的一條船上,有一條船上掛著一塊紅巾的就是。”

兩人按照老婦人的指引,指揮著劃夫,終於找著了那條掛紅巾的小船。韋金珊對梁啟超小聲說:“你一個文人,還是離這些場合遠著點兒好,別濺著你一身鮮血。”梁啟超說:“雖然我是一個文人,但是五尺男兒血氣還在,我一定要助你一臂之力。”韋金珊點了點頭說:“好!隻是不該你動手的時候,千萬別動手,以免打草驚蛇。”梁啟超說:“你是怕我成了你的累贅吧,放心!我一定不給你添亂。”韋金珊點了點頭,說:“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