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群居?圈子?從眾(2 / 3)

因為沒有出過什麼高官或大儒,所以祖宗沒有留下取名輩分排名詩,但是大家還是講究輩分,村中的最長子取名後,同一輩的都是順著他的名來取。於是村子中很多人的名字是相連的。

周家渡村的四周有李張村、黃家畈、西村等大小不一的村落。以前,隻有到李張村的小路鋪著不規則的一跳一跳的石板,然後再通過李張村一路過去到縣城。村民都是穿布鞋,石板路勉強可以應付雨後行走。到其他村子之間就隻有半米寬的彎來彎去小路,中間還有很多的溝渠和坍塌的田埂。要把小路弄直是非常的困難,田是屬於各家所有,誰都不願意把自己家得田塊被打破,誰也不願損失自己田的實際數量,所以彎著就讓他彎著,高低不平就讓他高低不平著,習慣了就不礙事了。下雨天,小道就泥濘不堪,村民就相當於被關在了各自的村子裏了。

中國農民也叫村民。村民都是在各自的小村圈子裏群體生活,內部的人都是非常的熟悉,恐怕連對方的氣味每天都可以聞到。絕大部分的人一年到頭足不出村,呆在一塊小地方,消息閉塞。

這樣的生存環境使他們形成了隨大流,跟大多數人走的從眾心理。

村子裏存在大家著都認同的看法和作風,像春天是刮東風的,到了冬天是刮西北風的,人也是像季風一樣刮一個方向,這是一種群體意識。大家都是這樣子生活的,即使平凡也很正常,如果有人與大家不是一樣的生活態度,那麼他就是另類,為村民所不齒。比如大家都是勤儉節約,這是已經形成的群體意識,比如大家都是待人有禮,這也是村子裏的整體民風。融合進這種群體意識中是一種生活的責任。一個人奢侈浪費,或者待人無禮,那麼就被另眼相看。悠悠眾口具有強大的整頓風向的功效,眾口一致基本上就是確定了某種行為或者某種語言是對還是錯。群眾不是簡單的多數人,而是一群長期生活在一個地方具有相同行為和思維的人群。

每天,村民們都會自然而然的走到村子最中心的位置,了解聆聽其他村民的所思所說所做,從而形成很多共同的想法和行為。絕大多數人都是很合群,在冬天的太陽底下或者在夏天的樹蔭下他們擠在一起談天說地,享受群聊的美好。有的口才好,滔滔不絕;有的態度好,洗耳恭聽;有的總喜歡找茬;有的總喜歡應和。這是排擠寂寞的方式,是一種精神上的互暖。偌大的一個村子,總是有一兩個孤獨的人不喜歡這樣熱鬧,於是大家把這人當做不合群的異類怪人。村裏也總是有幾個男人喜歡出門了解打探外麵的情況,如果他們在村民中有威信,那麼他們帶回來的信息往往具有示範效應。相反,如果他們在村民中沒有好的口碑,那麼帶回來的消息沒有人會動心,隻會讓人嫌眼。

村民最大的樂趣可以說是走親戚。出村子走親戚安全感滿滿的,走親戚可以從親戚那裏了解外麵的情況,給閉塞的村落帶來新鮮的空氣。走親戚還有可以享受村子裏沒有的客人待遇,所以每當親戚家裏有重大的事情,一般都是全家出動,興高采烈。春節裏大家都去拜年,村子裏充滿異動,小小的村道熱鬧非凡你進他出,顯得特別的擁擠。

雖然是受製於天氣和土地性質決定,但是也有從眾心理的作用,大家都是種同樣的農作物,很少有人會別處心裁。這樣做減少了農田作業的很多行業風險。當一個農夫在田間開始播種的時候,其他農民看見了也知道自己應該跟上了。他馬上去做準備。一個農民弄來了新的種子,他一家種不完,就分給其他的農民,因為效果好,結果第二年整個村子都是用這種種子了。一個農夫在田間雜地上種了一些甘蔗,勞動的間隙可以攀幾根解解渴,其他農民眼饞這樣的好處,第二年也同樣去種植。村子裏的勞動方式是相同的,收成的季節裏,家家戶戶都是同樣的果實。

飲食上麵也同樣,走到各家各戶基本相差無幾,大家都是吃同樣的蔬菜。有青菜的時候都吃青菜,芋艿成熟的時候都吃芋艿。馬鈴薯和蠶豆都是在相同時間裏采摘回家。春頭天氣晴朗的時候,家家戶戶都把雪菜采摘回家,然後洗淨涼爽,這是要醃製鹹菜了。這時候,村口的埠頭裏都是洗菜的農婦,河裏飄滿了雪菜的雜枝殘葉。不多久,整個村子都是曝曬鹹菜的氣味。

房子的建造也是追求相同的造法。開始的時候大家都用茅草搭屋,後來用瓦片了,用木頭了,大家也都采用。上世紀八十年代開始,鄉村流行水泥預製板,後來是流行現澆板。鄉間的房子結構也造得也是大同小異。

有一天,村子裏傳說打雞血可以強身健體,包治百病,一時村子裏雄雞金貴,大家都到大隊醫務室排隊打雞血。又有一天,村子裏傳說,外麵的瘋狗已經咬了很多人,狂犬病人變成喪屍互咬,結果更多的人變成狂犬病人。大家怕得不敢出門,聽見陌生狗就發抖。還有一天,有人傳說屬猴的犯歲關,得穿紅短褲辟邪,結果家裏人給家中屬猴的人都做了紅短褲。對紅布料忌諱的男人也不怕別人的譏笑了。這種事情往往一傳十,十傳百,以很快的速度傳遍鄉村。村民寧信其有,不信其無。

皮蛋匠挑著一擔子閹泥從這個村子吆喝到那個村子,喊破嗓子,生意少得可憐。如果他能夠坐下來做成一筆生意,那麼就會有很多人聚攏來,接著馬上會來第二筆,第三筆,直到整天都在這個村子裏忙著為大家做皮蛋。那些原來沒有打算做皮蛋的人家都來湊熱鬧,做了皮蛋,即使家裏鴨蛋積攢得不夠多也會向旁人佘借。每年春末,有人到各個村子給雄雛雞結紮。他與皮蛋師傅一樣,如果能夠坐下來搶到一份生意,那麼就會忙得停不下來。一天之內,全村各家養雞的雛雄雞都被開腔通肚,割掉了兩粒雞卵子。剃頭師傅拎著剃頭籃子,他找了一個空場地,悠哉悠哉慢吞吞地給人剃頭,然後挖耳屎,刮鬢毛,一會兒功夫,村民都聚攏來剃頭,沒有一個人心急,大家都按照先後到來的順序排隊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