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人生之始(2 / 2)

“我發覺諳諳你開始了解我了。”

“知己知彼,將來做對手時才不會輸得很慘。”

“倘有那麼一天,我寧可將諳諳囚於我朝陽宮,也不願與你兵戈相見。”

“焉知不是你被囚於我相師堂?”

南宮軼越發笑的得意:“也好啊!”

兩人慢行,聊得頗投機。馬車上女姁半撩起車簾,一邊看翠樹掩映中的一對璧人,一邊聽身邊章兒的聒噪:“馬兒再慢些,可千萬別擾了他們的談心。”

女姁回頭白了章兒一眼:“就因為他是你表哥,你就變節護著他了?”

章兒一愣,扒了扒手指認真算了算,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問女姁:“他真是我表哥?”

“攀高枝了?”

章兒卻道:“攀什麼高枝?是我命苦,爹被誣告叛國,外祖家合族被殺,我哪有枝可攀?”

“南杞庚氏不是你家人。”

“可他們是作為庚氏族人被殺的。”章兒擠著半個腦袋看還在暢談的兩人,不無感慨道:“他娘,他娘家族人都被殺了,他會不會想著報仇呢?”

“七門裏告發了你爹,你可否想過殺人報仇?”

“想過。”章兒看著女姁道,“你們都誇讚我是學武的奇才,其實最初我是為了報仇才刻苦努力的。後來小姐說,我暗殺了七門裏,隻會讓衙門多一樁懸案,天下再無人能證明我爹的清白,我才作罷的。”

“庚五娘說你爹當年是自願赴死的,我覺得有可能是真的。你爹雖少言,但聰慧且極有見解;他不是相師堂人,但對相師堂的規範及製度提出過很好的建議;他曾以‘尚賢、尚同、非攻’的思想上書皇帝,又與太學院眾師徹夜長談。一個對北芷的未來充滿希望的士子怎麼可能叛國?按照庚五娘的說法,她生下你之後便失蹤了,我不知後來的十年間她與你爹是怎樣的相殺,致使你爹拿合族陪葬。”

章兒直直地看著女姁:“四師,你想說什麼?”

女姁看著一臉茫然的章兒,咬牙恨道:“章兒,你好歹也跟我學過幾年吧?”

章兒點頭:“是啊!否則我怎麼會喊您四師?不過我是陪著小姐學的,您的本事我一丁點兒都沒學來。”

“難為你了,還有自知之明。”

“所以四師你就不能挑剔我沒聽懂話,我一生的願望就是跟隨小姐,給我爹翻案,然後嫁人生子。我這人很簡單的,太複雜的事我弄不懂的。”

女姁微歎地看著章兒,認真道:“你長得還算清秀,不難嫁人,這腰身說不定會生兒子,章兒你不用擔心嫁人生子這事;至於跟隨諳兒,她待你像心肝寶貝,不會舍得丟下你的;至於你爹的案子,章兒,我勸你,還是不要再想著翻案雪冤了。”

“為什麼?”

“連我這個懶人都知道你爹不可能叛國,相爺豈會不知?以他和你爹的交情他會任由你爹被冤枉嗎?章兒,庚五娘是東盛的間諜,這是不爭的事實,可她同樣是你爹的娘子,是你娘。這樣的事實擺在哪兒都是最致命的證據。”

章兒陷入沉思。

“以諳兒的性子,即便知道可能不會成功,但她依然會堅持她的選擇。可是,章兒你想過沒有,此案重被翻扯出來,你與章嗣的身份會被曝露,相爺當年出手相救便是違逆聖旨,如此,你將相爺置於何地?將相師堂置於何地?”

“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你沒想過不代表諳兒沒想過,也不代表我們這些長輩沒想過。諳兒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為了還你爹一個公道,她堅持的是一個弟子對師者的信任與尊崇,可是這份堅持代價太大。”

“難道我爹永遠要背負罪名,我永遠都隻能是章兒嗎?”

“章兒,這就是成長,人生有時就是這麼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