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初冬的時節,但還未下雪,所以人們總會錯意。正如同每一件事都要有它獨特的標誌,長大一歲要過生日,戀愛的人要牽手,離開人世的人要入土一般,人們才會將它真正的當做一件事來對待。
晗木坐在克諾洛斯城池的至高點——城堡依靠的那棵枯木樹下。她眺望著腳下的一切——整個克諾洛斯城池。城中的濃霧不知是拔地而起還是被深秋的風驅趕入境的,它就像是一個吃火爐心髒的妖怪,弓著身子企圖攀附在卡文羅蒙家族城堡的壁壘上。
她隻想坐這裏清醒清醒,風吹得她雙頰赤紅,手腳冰冷,但她還是想在這裏坐坐。看看佑明在這裏都看到些什麼。
是在看城中星星點點的萬家燈火還是駐守在三道城牆上不眠不休的侍衛?是在看波瀾壯闊的卡文羅蒙家族的盛景還是在思念遙不可期難有相見日的故土?不知他當時被迫離鄉被自己的力量封印在祁山之時,是一種怎樣的心情。
“殿下,五親王在這裏。”聽到是琉沫的聲音,她便知道佑明來了,笑意不由地流露出來。
“……”她回頭,見男人頓足在濃重的霧氣之中。他抱著雙臂環著胸前,身體微微卡文羅蒙的繁複而精美青石門上,一身華麗的黑色金絲服,碩大的金鷹展翅在他的腰際,繡滿藍花楹的衣擺迎風飛揚。
他肩甲上細致的刺繡與那宛如一泊池塘沙地的鵝卵石般溫柔的又閃爍著星辰新月皎潔的目光交相輝映,倔強的薄唇鎖著,他隻是一瞥枯樹下的晗木:“……”
她仿佛能聽見他在呼喚她的名字,像是撲身到向日葵花田中去,她攙住男人的手臂。
佑明抓起她冰冷的手,哈口氣,溫暖的“白雲”便浮過她的皮膚。他將女人的手攥到手心之中包住。
兩人一前一後地往前走去……漸漸地消失在厚重的霧氣之中……
……
秋風凜冽,晗木體內的碧玉冰晶仿佛讓她與這自然融為一體。她嚐試著用赤腳在起著薄霜的石板路上走著,青色而素雅的衣擺拖地,仿佛是水池旁的水仙。
她閉目冥想……
“大人赤腳,對身體不好。”煥熙說著便是提著那厚實的有著銀色暗紋玲瓏鞋為她穿上。此時的晗木腳上已然掛上了一層白霜,調皮的她,這才將腳尖伸入那小巧的鞋裏,緊跟著另一隻腳也滑入鞋中。
“您怎麼這麼冰冷?”她無意間觸碰到晗木的指尖。“這樣不行,我去拿幾件衣服,給您披上,不然您肯定會染上風寒的。”煥熙說罷,恰如一隻彩蝶,匆匆的小跑回身後的寢宮,為她取衣。
說不清為什麼,她感覺碧玉冰晶仿佛已經成為她身體的一部分。
……
晗木回憶到,八年前佑明在祁山與那隻可怖的惡獸毒戰之後,他便昏迷不醒。
但第二天的他卻堅持著要起來,他披著荼迷爺爺的那件長披風,被琉沫攙扶著,用力一推,陳舊的門“吱”地打開了,寒風迎麵吹來,他的睫毛上很快就起了一層霜。
他費力地在艾爾城這座偏僻小屋前的門廊上安靜地坐著。雪花落在他的發紅的赤腳上,鍍上了一層銀白。那時的他手捧著紫砂杯,仰望著宛如巨人般的祁山,沉默地不出聲。
而那時的自己,同煥熙一般,正要與他添茶。可手忙腳亂的自己,卻將滾燙的茶水潑在了他的手上。
“茲……”那煮沸的水在他的皮膚上瞬間結成一個個結晶的小冰球,順著他的手腕滑落。
一時慌亂的自己,忍不住好奇地觸碰他的手背:“好冰……”在觸碰到他的一刹那,她感到自己的指尖像是被瞬間凝結了,便立刻收回自己的手。她注視著這個男人,男人也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那時的她滿腹的疑問,然而如今的自己,儼然是明白這冰寒的力量了。似乎每走近佑明世界一分,都能讓她還不知是福是禍的她幸福感暴增。
……
在後院裏起舞的她緩緩地垂下了手臂,變得無精打采。寒冬將至,一年一度的狩獵,也如期而至。
雖然很不願意接受狩獵節的到來,但晗木還要需要先去挑一匹中意的獵馬。
他們左轉右拐來到宮廷的馬廄場,馬廄裏飼養著百餘匹駿馬。小吏們見晗木等人的到來,連忙指引他們走了幾裏路,終於到了上等好馬的馬圈。
晗木挨個看了看馬的姿色,刺陌和煥熙緊隨在她的身後。
她在一匹高大威猛的白馬前駐足了下來,她小心地撫摸著滑順的馬鬃,隻覺得這馬匹的眼睛幹淨而晶瑩,皮毛亮麗而潤澤,漂亮的很。
“這匹。”
晗木聽到熟悉的聲音,低沉而穩重。她心知是佑明,緩緩轉過身,隻見他一身輕甲裝像是剛剛從練武場回來,他在晗木停留的馬匹前搶先用指尖指了指這匹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