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木偶人被人摔得破爛一地的殘木碎屑,在地上微微顫動,不一會兒便開始高頻率的震動了,從那殘渣般的木頭身體裏,噴湧出成千上萬火紅色如同燃燒煤渣的蟲子,它們朝著那個摔碎了他們的居住之所“人偶”的貴族奔流而去。
它們直衝向那人的身體,在他的體內蛹動,他痛苦地尖叫起來,在地上來回地打滾。站在身邊的人甚至能聽到那一群煤渣般的蟲子在他皮膚下摩擦的聲音,它們在他的血液裏穿梭而發出的“咕咚”地聲響,讓人不寒而栗。
忽而,他渾身泛起青色的紋路,那是他全身的血管散發出的顏色。仔細地端詳,甚至可以看到那每一根血管上麵浮現出的細碎的密密麻麻的符咒圖樣,那人在地上抽搐起來。那符文閃爍不停,仿佛定時炸彈一般,又似乎是要亟不可待的將要破“殼”而出。
就在周圍的人上前探去,這古老的洛奇家族的聖器難道就隻有這種能力之時,那細細密密的符文光亮跳得越快,就漸漸地變得淺了,好像青色慢慢滲透進了他的皮膚,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塊青色的鵝卵石。
卻聽見“啪”地枯木的作響聲。那碎裂一地的木偶,吊拉在一旁的頭顱竟掙紮著抬了起來。
“快散開!”卡文羅蒙王者大喝道。
說時遲那時快,那麵色發青如一塊光滑的鵝卵石的男人,漸漸張開了他幹澀的唇。火紅如煤渣的蟲子從他口中噴湧而出,好像從他如地核一般僵硬的身體迸發出火山一樣。它們洶湧而至,好像大海的波浪,襲向四周的人群。
第一次靈族聯盟的會議便不歡而散,但洛奇家族的毒符卻被廣為流傳。
晗木深吸了口氣,她看著自己手腕處的符咒,這上下跳動的脈衝實際上是鑽進她體內的蠕蟲的搏動。“呼……”她輕輕按住跳動的“煤渣”蟲,數著它每分鍾起伏的次數,估摸出還有大約兩天這符文將會觸發毒性……看來要加快腳下行程了。
那“煤渣”蟲似乎能吞噬自身的力量,她嘔吐過後隻覺得渾身有些發軟。但時間不等人,未知路程就變得更長,時間對於她更加的緊迫。
最糟糕的是,你不知道還要翻過多少座山,才能找到出口;也不知道眼前的這座山,是不是最後的那道坎。
她同刺陌就起身往更深處走去,在這一望無際的草叢中,他們就像是兩隻落單的螞蟻,漫無目的的在草叢中遷徙。
不知過了多久,她仍是沒有看到出口,她失望地坐在草叢中,隻覺得渾身酸痛。揉著自己的肩膀,又捶了捶自己的發脹的腿。而一直跟隨在她身後的刺陌,卻依舊一聲不吭,他把從一路摘采來的野果,咬了一口,遞給晗木。
“不必這樣,我知道沒毒。”她說罷也不顧野果的苦澀,一連就吃了三四個。“……”
刺陌隻是默默地望著天空,不作聲。他將身子背過去,吃著這些清脆的野果。晗木差點都忘記了,這是冥族人的禮儀,主仆是不可以同享一桌餐食的。哪怕是在卡文羅蒙家族的土地呆了有八年之久,也不能同化了他千年來形成的冥族意識。
“轟隆”的聲音震耳欲聾,“……”她身旁的果核好像在跳床上的豆子,地似乎震了起來。她仰望天空,一大片逆著光的陰影向她壓了過來。她也顧不得拍去身上的塵土,一把拉住刺陌的手臂,往陰影之外逃去。
然而那恰如黑雲一般的爆炸物的影子來得速度之迅猛,宛如倒向他們的牆,讓他們無處可逃。眼看著從天而降的“投擲爆炸物”將要落下,那強大的氣流已經將他們身周的草叢劈開,晗木不得不用前臂去擋住這強風的直麵而來。
她攥起手中的尾戒,那星星點點的力量在她的指尖上泛起了白花。它亮了又滅了,又漸漸地亮了起來。
那沾滿土屑兒的颶風,占滿了她的整個天空。千鈞一發,她揚起手臂要奮盡全力彈開這要塌下的“天”。她的黑發仿佛黑夜,在驟然的疾風中,婀娜地飛揚。
然而,她的力量像是灌入笨拙的瓶子了一般,被陳舊的橡木塞子瓶蓋緊緊鎖住。
……
要死了嗎……
她急促地呼吸著……
就在此時此刻,她感到背後有一股暖流,透過她繃緊的身軀,將她全部“含”在其中。那爆炸物在離她幾乎隻有一頭的距離,便再也壓不下來了。感到自己身處險境的晗木,寒氣從她的腳底直逼上身,讓她冷汗直冒。
她立刻解開扣到脖頸的第一顆鈕扣,緊鎖住她的喉嚨的紐扣早已讓她感到難以喘息。雖然她麵無表情地回頭,但從強烈起伏著胸腔可以看出,她受到了不小的驚嚇。她上下掃視著這個筆挺地站在自己身後的男人。
他一臉的淡定從容,沉靜地宛如秋天萬裏無雲的天空。他的左手隻是輕鬆地抬在半空,輕而易舉地支撐起了這麵壓向他們的“天”,他左手掌心那條狹長的宛如獸眼的傷痕,泛著藍色的微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