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已深冬,但是這個南方城市很難見到雪,慵懶的冬陽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跑道上、觀看席上隨處可見邊曬太陽別複習的同學,綠茵場上還有幾個大約信心十足或是逢考必掛,已經不怕死的男生在大腳踢足球,沒有人注意到角落邊抱團抽泣的三個女孩。
毛毛最先停止哭泣,她用袖口擦擦自己眼角的淚水,對沙礫和明溪堅定的說“別哭了,有什麼好哭的,哭得這麼難聽,一點都不藝術,讓人看到以為咱仨在難產呢。沙礫,今天是你新生的開始;明溪,還有你,別整天除了吃,還是吃”。明溪忘了眼裏還有淚,用嗚咽的聲音反駁“你吃得像個球一樣,好意思說我”。
沙礫身上的傷怎麼回事,明溪和毛毛很自覺地沒問,她們知道,不能因為自己的好奇心讓沙礫去揭她的痛。她讓她們看她的手臂,說明她已經很信任她們了,她們不能憑借著她的信任,做出任何對她有傷害的事情。
回到宿舍,三人很默契的該幹啥幹啥,春橋沒問,童童依然沉寂在她書的世界裏,安雅不知道去哪了,大家也懶得管。
接下來便是看書複習考試,大學的試真不是一般難考,此難考非彼難考,而是每一科的考試時間相隔太長了,一邊是歸家心切,一邊是磨腸子的等待考試。剛剛大一,課程不是很難,都是些背背就過的基礎課,況且還有上幾屆師兄姐留下來的複習題,這些題目保守估計會有80%出現在考卷上,比高中會考還信手拈來,所有這些對經曆過高考煉獄的大一新生們來說簡直就是小coas。走在路上聽見大二大三的師兄姐們在討論各種專業課各種難考時,明溪總是不厚道地嘴角上揚,她還沒有意識到自己也將要走上這麼一條不歸路。沙礫沒有再早出晚歸,而是跟著明溪她們認真複習備戰期末。大家又多了一項必備功課,那就是睡覺。考完試先睡個昏天暗地再複習下一科,有時候實在睡累了,就坐起來看看書休息休息,再接著睡。宿舍裏的氣氛多少有點詭異,每當安雅出現時大家都總是小心翼翼屏住呼吸,生怕她做出什麼意外之舉,不過沙礫對她視而不見。
考完最後一科那天,明溪長長舒了一口氣,下午便跑市區去買帶回家的零食,回來發現她的行李竟然三個行李包都裝不下,有兩個包塞滿了零食,隻好忍痛把她精心挑選要送給老家親戚的零食們放在宿舍裏,隻撿了些具有代表性的帶回家。
依然是方揚伯伯和小姨來接她,這次換了輛銀色別克。對於方揚伯伯和小姨的關係,她雖然沒有完全釋然,但也不再覺得那麼別扭了。方揚伯伯對她很好,一個學期不見,他依然那麼成熟儒雅,給她開車門,帶她去高級餐廳吃飯,教會她如何剝蝦和拿刀叉,在老家她吃蝦可是一口一個的,哪裏知道還要剝去殼和頭尾。最不習慣的是旁邊的侍者,總是幫她盛湯,換碗碟,讓她覺得很別扭,等方揚伯伯去洗手間的時候,她悄悄對小姨說“能不能讓旁邊這個人下去,他在旁邊我吃飯怪別扭的”。小姨漫不經心地對她說“來這種地方吃飯,就得先伸著脖子被宰一刀,你還不讓人伺候著啊?”明溪聽她這麼說,隻好作罷。
第二天,方揚伯伯把她送上了回家的長途車,看著窗外飛快變幻的景色,明溪是興奮的,馬上就要回家了。家,多麼溫暖窩心的字眼啊!
淑清沒有和明溪回老家,她知道今年注定又是她一個人過年,方揚是要在家陪他的一大家子過的,不過早已經給她送來了各種年貨。三姐妹中,她是長的最標致的,命運卻最流離顛簸。
四姐淑婭是姐妹中一帆風順的,一直很聽奶奶的話,先後談了幾個男朋友,因為奶奶的不滿意,她都沒有跟他們再有任何來往。一直等得快要成為剩女了,被四姐夫亦明一眼看中,奶奶這次終於點頭答應,於是淑婭迅速成為了新嫁娘。婚後的生活更是幸福美滿,丈夫忠誠,公婆明事理好相處,一年後又生了一個可愛的兒子,進一步鞏固了她在這個家中的地位,兩老和丈夫甚至讓兒子跟隨她姓,充分說明了她在這個家的受重視程度。不過淑清一直有點看不慣四姐,總是覺得她有點假惺惺的,兩人在一起不出兩分鍾就會吵起來,每次都是她挑起事端。是因為自己的坎坷,嫉妒四姐的好命嗎?或許是吧,雖然她一直不願意承認,四姐夫不久前被任命為副局長,她一直覺得四姐夫應該存在不少經濟作風問題,就幸災樂禍地等待著事實真相暴露出來的那一天。
大姐淑媛在適婚年齡嫁了姐夫明成剛,明成剛是當年奶奶在世時一手幫大姐挑選的。他雖然一直跟初戀藕斷絲連,密切來往,對淑媛不是很好,但拋開這一切,他對她們家真的沒話說,總是裏外幫忙照應。而且這幾年由於明溪長大懂事,多多少少知道他些事情,他害怕在明溪心中父親形象的倒塌,已經收斂很多。特別是在明溪還有一個月高考時,初戀突然闖到他們家大鬧,說是懷了他的孩子,逼著淑媛離婚,對明溪的考試產生影響以後,他對淑媛的態度有很大的改觀,已經不再跟初戀有任何來往,開始帶著淑媛出去旅行。淑媛的逆來順受算是守得雲天見日開了吧,公婆叔嬸們是明事理的,這麼多年來一直站在她的背後支持她,現在女兒長大讀大學,丈夫回心轉意,家境在這個小鎮算是殷實。不過又有多少人能理解她當年的忍辱負重,當初懷著明溪時,丈夫又出去跟那個女人廝混不回家,她挺著個大肚子在那女人家門口跪了一宿都感動不了狠心的丈夫。最後是婆婆威脅要跟明成剛斷絕母子關係,他才回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