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山道:“否認不代表沒有。而是她還沒有把握肯定,或者說沒有證據可以證明她所知道的東西是千真萬確的。”
嶽海濤道:“這就是說,她也是在猜測?”
“這次對了。”韓山停頓了一下,道,“對於此次劫寶一事,葉夫人若有她自己的想法,那她就不會坐而不動,肯定也在做一些事情以證實自己的想法。總之來說,我越來越感覺這不僅僅是一樁劫案這麼簡單了。”
嶽海濤、王煥旺、朱攀登、杜愛國不由也回想起有關此事的點點滴滴來。隻有李樹生,睜大眼望著韓山,隻見韓山雙目炯炯有神,一臉淡然卻暗含了一種堅定的神色,嘴角正掛著一抹隻有他才有,充滿了一種恒定的魅力的微笑。
是夜,韓山一個人躺在床上,又一次靜靜地思索起有關七巧蓮花燈這樁劫案來。
這次他沒有去考慮別的,隻是反複回憶著牛代棠所講的寶物被劫的那個過程。
其它的都是他們調查後所得。要想破此劫案,他們所做的一切打探之根源卻正是由寶物被劫這件事開始,所以那個時候的一切細節都是至關重要的,相對於那些情況做出的推斷同樣不能有任何差錯。因為在源頭若已錯了,每步調查肯定相應也是錯的。
就如韓山自己所說,他一開始就由陳宜先之死極像殺人滅口這一點認為陳宜先泄露了有關秘密,故將他當成了破案的契機而未在其它事上多做考慮。後來種種情況證明陳宜先泄密這一線索是錯的,這不可能不給韓山帶來一定打擊。昨日晚上,韓山又考慮如何另尋突破口來破此劫案時,便不敢再掉以輕心,全麵地考慮了一遍根據他們打探到的情況所顯示出的一切可疑的地方,在今日相應做出了讓李永軍、王會誌、嶽海濤、王煥旺、朱攀登、杜愛國門人分頭行事的部署。
現在又是一日中最安靜的時候,韓山便再次從頭開始想起,看是否可以找出新的線索,新的可疑之處,新的破案契機來。
隻可惜單憑思索一番便想找到一些有價值的東西殊為不易。韓山想了良久仍是一無所獲後,幹脆摒棄了腦中想法,什麼也不想躺了一會兒,然後又換了一個角度,沉心靜氣地開始列舉起由這樁劫案所表現出的所有細節會牽引出的一切可能來。
當然,就算是一切,卻也不包括那些無邊無沿的可能。比如,那劫案之假僧是易過容的這一點已毋庸置疑,那麼此人的真正身份有可能是男人,有可能是女人,有可能是五十六七,有可能是二十**,這些都是沒有絲毫用處的。同樣也不包括那些可以推翻的可能,比方說陳宜先泄密一事,既已可以確定是錯的,再列舉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現在韓山所列的,是那些範圍並非很廣,既可著手一查,又有幾分把握在調查之後能夠起些作用的可能。
有了上述兩點作為前提,韓山所能列出的可能本身也就不太多了。他仔細想著這劫寶之案中的一切細節,一一地列著其中會牽引出的,哪怕再小的可能來。當他一直想到今天早上讓李永軍和王會誌去金陵查浣心師太的來曆,嶽海濤查葉律為,王煥旺查葉浩武是如何知道飛鶴鏢局失鏢的,朱攀登和杜愛國查飛鶴鏢局所有鏢師可有什麼可疑之處時,忽想到了一件事,緊跟著又聯想到了好幾件事。
這些事都是別人無意中所說的一些本無任何疑點的平常瑣事,但這些事卻出在同一個人身上,而且還有著一定的巧合之處,那就是這些事哪怕扯得再遠,卻似乎都能和七巧蓮花燈被劫一案拉上一點兒關係。
可是想了想之後,韓山終覺這些事都扯得太遠了而認為自己的想法太過荒唐。他思索了良久,終於不再想下去,決定查一查再說。
到第二日早上眾人都吃過飯後,韓山也未說什麼,在李樹生、嶽海濤、王煥旺、朱攀登、杜愛國各有各意的笑容中目送出門,一路向保障湖行來。
揚州風景秀美幽雅,天下皆知,這其中又以保障湖最為有名。仿若一條蜿蜒而臥的河流,保障湖靜靜地鋪展於揚州城西北,和兩岸和林木花草相輔相成,再飾以十多處精致優美、造形各異的亭台軒榭、堂廊屋廡,形成了一道無邊清雅秀麗的美妙之景。
韓山到湖邊後即向人打聽先找到了百和茶館。這間茶館一共兩層,此刻天色雖早,茶館中卻已有不少客人。韓山在一樓未見到葉如詩的身影,便由堂中樓梯上了二樓。一出樓梯口他一眼便看到了正坐在窗邊一張桌旁的葉如詩。
葉如詩亦看到了韓山,站起和韓山相視一笑,待韓山過來後方和之相對一同坐下。
韓山微笑道:“二小姐當真是勤奮不怠。咱們比劍時每一次都是你先到的蒲雲庵,現在同遊保障湖,又是你先至此處等我,實令韓山慚愧無地。”
葉如詩先是一笑,又露出一副不屑之色,道:“別以為你和我比劍不分上下就代表你很有能耐了,本小姐的長處還多著呢。”
韓山道:“日後我自當就自己的不足之處向二小姐多多學習才行。”
聽了這兩句恭維話,葉如詩本就十分舒暢的心情更增歡喜,問道:“你吃飯了沒有?”
韓山道:“吃過了,二小姐呢?”
葉如詩道:“我也吃過了。那咱們這就去遊湖如何,船我已雇好了。”
韓山讚同道:“好。”當下二人結帳出了店來。
在來時韓山已注意到湖邊停了無數大小船隻、各色畫舫。在葉如詩的帶領下,二人沿湖上行不遠,到了一條十分精致的小畫舫前。
撐船的是一名將近四旬的中年婦人,見到葉如詩立刻放好踏板,下船向葉如詩躬身道:“二小姐來了?”
葉如詩道:“來了。”招呼韓山一同上船進了艙中。
船艙有一人多高,正中擺了一張半人高的梨木八仙桌,桌上擺了幾樣時令水果和幾碟點心,還有兩壺酒。葉如詩進艙後即將兩邊的窗戶全都打開。那窗戶都不算小,就算坐在艙間,窗外景色也差不多可盡收眼底。
這時,撐船的船娘在外麵道:“二小姐,可以走了麼?”
葉如詩應道:“可以了。”
船娘道:“是!”即撐篙離了湖岸,到湖心後順湖向前劃去。
在桌邊坐下後,韓山向葉如詩道:“看樣子二小姐必是此處常客,連這做生意的船娘都對你如此熟悉。”
葉如詩道:“我每次來遊湖,雇的都是這條船,這劃船的劉嬸對我自然十分熟悉了。”一邊說,一邊取過酒壺斟了兩杯酒,將一杯送至韓山麵前。
韓山望著葉如詩微微一笑,道:“飲美酒而賞樂,陪佳人以同行,如此有情趣之遊,韓山今生今世實實是第一次經曆。”
葉如詩笑道:“貧嘴!”端起酒又道:“這是新釀不久的杏花村汾酒,酒勁不大,清香宜口,喝它就是不用下酒菜也可。”和韓山對飲了一杯。
待葉如詩又斟上酒後,韓山端起杯道:“不論怎樣,能得二小姐這般垂愛,韓山此生別無他求,已覺足矣!請容我敬二小姐一杯。”
葉如詩臉上一紅,又展顏一笑,兩人又飲了一杯。
說了幾句話後,葉如詩便和韓山來到窗前,向窗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