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淼望著兩人遠去,瞥到秦杓背上微微顫抖的背影時,再次跪了下去。
姞娮與秦杓回到白鸝時,已近傍晚,白芨看到躺在榻上沒有精神的姞娮,自發的去灶屋做了些吃食端了來。
姞娮醒時,腦中一片混沌,身上卻連半分靈力也沒剩下,她笑了笑,端起白芨手中的粥,一口氣將它喝了個幹淨,而後,她將碗遞給白芨,抬起袖子擦了擦嘴,笑著對白芨說:“粥熬得不錯,謝謝。”
白芨將碗收了,驚訝的看著姞娮,說道:“大祭司不是吃不慣這個粥嗎?”
姞娮笑道:“是嗎?或許是餓了,我覺的挺好吃的。”她想了想,問道:“玄莤他還好嗎?”
白芨搖著頭歎息道:“今日一整天都跪在王上的靈前,任誰勸也勸不動,到現在什麼都沒吃呢。這樣下去,身子肯定熬不住。”
姞娮掙紮著起來,揉了揉額頭,坐在榻前穿好絲履,走到妝台,坐在青銅鑒前,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著實嚇了一跳:臉蒼白的可怕,眼睛裏沒有半分的神采,頭發也亂糟糟的,與那個在神界的自己判若兩人,她轉身輕聲道:“白芨,你能幫我梳一下頭嗎,我想出去一下。”
白芨將手中的食盒放下,就著帕子擦了擦手,走過去說道:“大祭司是想去見玄莤王子?”
姞娮笑了笑,不作回答。
不一會,白芨便幫姞娮梳了個漂亮的發髻,姞娮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滿意的點了點頭,她站起來,緩步向大殿走去。
栒狀山
栒狀山上,氵隻水涓涓流淌,孤峰兀立,山上樹木繁茂,翠竹成陰,山壁陡峭,群山嵯峨,白雲縹緲,構成一幅雅趣盎然的水墨山水畫。
剛從外麵回來的雷淵一回來,便急急忙忙脫掉身上的衣裳,他轉身對侍立在一旁的關元說道:“去將我的朝服拿了來。”
關元聞言,轉身走向內間,不過一會,他將一件靛藍色的繡著祥雲龍紋的五色朝服捧到了雷淵麵前,幫他換上。
雷淵整理著領口,說道:“二哥走了沒有?”
關元伸手接著雷淵換下來的衣裳,抬眸回答:“二殿下等不到您,便先行動身離開了,這會應該快到王城了。”
雷淵叮囑道:“我走之後,栒狀山就交給你了,這幾日將山門緊閉,任憑誰來,都不要開門,山門各處要派重兵把守,千萬不可大意。”
關元似乎還有什麼話要說,雷淵一眼瞧去,便猜到他想說什麼,他淡然道:“你不用跟著我了,杛羽不會在自己的大婚之日與我們為難的,眾人都在宴席上,以他的性子,定不會在此時貿然動手,宴席一結束,我就會回來,你幫我好好照顧母妃。”
關元連忙答道:“是,定不負殿下所托。”關元頓了頓,像是想起來什麼,說道:“還有件事,那個鮫精不知道什麼時候逃掉了。”
雷淵捋了捋衣裳上的折痕,輕描淡寫道:“不過是個小人,逃就逃了吧,不用管他。”
雷淵將腰上的金牌解下來,交給關元:“我不在的時候,若是有人生事,你代我全權處理。”
關元躬身接過金牌,答道:“是。”
王城之中,畫閣朱樓,高樓廣廈,金鋪屈曲。王宮之中,桂殿蘭宮高聳入雲,瑤台厚榭鉤心鬥角,五步一樓,十步一閣,簷上飛羽走獸栩栩如生,殿中十八根白玉柱錯落有致,上刻形狀各異的蟠龍,在祥雲中盤旋騰繞,俯瞰著殿中的眾人。
雷淵坐在席間,拿了半塊芙蓉糕塞進嘴裏,嘴角微微帶著笑,仔細打量著席間心思各異的眾人,等了許久之後,杛羽才穿著赤色的錦服從殿後走了出來。眾人忙站起來,恭敬行禮,杛羽坐在首座上,淡淡掃視一眼眾人,而後將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雷淵身上,之後,他笑著對眾人說:“今日是本王的大喜之日,諸位不必拘禮,隨意些好了。”
眾人依言坐下,杛羽突然對著還未坐安穩的雷淵招手道:“三弟,坐過來。”
席間忽然鴉雀無聲,眾人停下手中的動作,有意無意的往雷淵坐席上望去,雷淵聞言,將才拿到手裏的一塊麩餅放了回去,他抬眸望著杛羽笑道:“臣弟遵命。”
而後,他站起身來,麵不改色的走到杛羽座前,拱手而立。
杛羽熱情的笑道:“三弟請坐。”
眾人一瞧此情此景,都為雷淵捏了一把汗,杛羽坐的可是王座,王座之前,如何能容得下他人?今日若是雷淵不知分寸的坐在杛羽身旁,便是逾矩之舉,世人都會懷疑他早存不臣之心,覬覦王位;若他不坐,便是不遵王旨,目無王上,同樣少不得被口誅筆伐。
雷淵看著杛羽一瞬,心裏明白,杛羽是想在眾人麵前給他難堪,他笑了笑,踱步走過去,卻在離杛羽王座不遠處的台階下席地而坐。
從方才雷淵站起來時便提心吊膽的魑鸞,這才鬆了口氣,安心的轉過頭去。
杛羽盯著兀自坐過去的雷淵朗聲大笑,側頭吩咐侍立在一旁的侍從:“你們去把三殿下的坐席與案幾挪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