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章。
正如鄂仁所料,巴平安並不是真正懷疑鄂仁對自己的忠誠,而是下不了決心。
皇上不急太監急,鄂仁道:“二公子明裏暗裏殺過多少人,我略略知道一些,我敢說,要是你兄弟倆此時調了個位,憑二公子行事,決不拖泥帶水,立斬立決,哪顧兄弟之情!”
巴平安自到枳都,早對其兄積怨已深,受不住這明目張膽而又言之鑿鑿的挑撥,又歎一口氣,緩緩道:“計將安出?”
鄂仁輕鬆道:“隻需一計:先斬後奏!”
“明白了。”
鄂仁道:“同時,向鬱水八公子示好,防其生變。但此之前,需先將幾個關鍵的人物處置好。二公子久鎮枳都,爪牙眾多,其中將軍樸威、相芊手握重兵,故將軍樊軫之子樊雲彤勇猛過人,軍中有一幫乳臭未幹的將佐唯他是命,此三人,是重中之重,不得不防。猛虎之猛,在於爪牙,若去其爪牙,小狗可吞其肉。樸威幾月前已調去對敵蜀國,算是去了一個;可調相芊去平都訓練武士。餘下隻剩二公子父子、樊雲彤。除此之外,除了六公子的心腹,多是腳踩兩隻舟的人。另外,巴秀在平都有重兵一支,此人治軍有方,不可小覷,但此人向來隻講武事,不摻和宮中之事,隻需穩住就行。至於枳都同上將軍瞫釗,本與六公子要親近,再加年紀漸大,英雄不再,有保全家族之心。因之,二人也不足為深慮。”
平安點頭:“就算巴秀想助二哥,也遠水不解近渴,確實是不足為慮。樊雲彤,雖為二哥心腹,但武功高強,名聲遠播,眾人視為英雄,又有其父在軍中的人脈,若他助紂為虐,誠為大患。可是,他混名紅麵虎,我素知他有忠義,必不反叛。”
“公子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二公子曾對樊雲彤有救命大恩,紅麵虎又是極義氣的人,心思卻又簡單,若二公子起事,他哪裏會分得清南西北東,隻顧報恩。”
“有何服他的心法?”
“所謂龍遊淺底任蝦欺,樊雲彤,一介勇夫,隻需小計。有個現成的計策:幾個月前,君上傳令催收丹涪水各部三年所欠貢賦,以宣示威權。當時正值冬季,沒有成行。現可重提此事,派人前去,令樊雲彤領兵護衛,以張威嚴,此去數個部族,少則兩月,多則三月,等他還枳,黃花菜已涼了多時,就算他英雄蓋世,也無起死回生之力。”
平安道:“好。就讓鄭桓去一趟。”
連夜召見鄭桓。卻說鄭桓,年三十九,中等偏上身材,麵白少胡須,足智多謀,為人也還算正派,同是巴平安的心腹。
鄭桓進了府,見麵禮畢,道:“公子這晚了才召見,有何大事?”
平安道:“想請你到丹涪水去當一回債主。”
鄭桓笑道:“與其說是債主,不如說是去當討口子,這年月,收債的求欠債的。我料,應是必有其他要事。”
平安笑道:“不用瞞你。”
巴平安向鄭桓講了巴西安與楚國勾通之事,但沒有將處置預案全盤托出,鄭桓仍是大吃一驚,道:“此事似乎需再次計較,不可上了楚國人的當。”
平安堅定道:“我意已決!請不再言!你隻需把紅麵虎穩住便可。”
鄭桓不安道:“穩住,此是何意?請公子明示。”
平安道:“穩住,就是穩住,還需要何意?我曾讓人去試探過那小子,想為我所用,沒想到他狗坐箢篼,不識抬舉!”
鄭桓思紂一會兒,對鄂仁道: “大夫女兒桂花非他不嫁,何不成全這門親事,把他拉過來為六公子所用。”
鄂仁道:“不要再提此事,此人金石心腸,敬酒不吃罰酒。”
——原來,鄂仁之妻扶氏女,出身隻是一般,但十分貌美,當年與枳侯府的巴永春、巴永秋姐妹,並稱為枳都三美人,鄂仁費了不少心思才娶到手,因此相當珍惜,他有可能是巴國唯一沒有納妾的卿大夫,夫妻關係極好,生育兩子一女,長子鄂卓,次子鄂越,一女鄂桂花。
以前,鄂仁侍侯二公子巴西安,但巴西安此人就像多數個人能力超強的領導者一樣,難免對其他人的意見有所輕視,鄂仁總感覺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到六公子巴平安主政枳都,與西安恰恰相反,事事拿不定主意,喜歡征求部下意見,這對於喜歡出主意的人來說,無疑更喜歡後者。同時,巴平安還有一個巴西安不能相比的將來可能入主巴宮的先天條件,就是嫡子身份,因此鄂仁很快成為了巴西安的心腹,為其謀劃大好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