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就我這身體,還能抱他幾回?”
“夫人!!!”丫鬟低下頭,難過的說。
入了冬,蘇玥娘的身體才真正顯示出破敗的跡象。
原先生小團子,蘇玥娘就傷了根本,好生將養著,也才不過撐了三年。
大夫流水般請了過來,無一不是搖著頭離去。府裏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很壓抑,管家都暗暗的讓人備下了棺木,以防不測。連小團子這麼一個孩子粗粗的神經都察覺到不同,整個人都變得乖巧起來。
“咳咳…咳”起床吹了丁點的風,蘇玥娘就咳得難以抑製,似乎要把身體裏所有東西裏咳出來才肯罷休。捂住嘴邊的帕子沾染上了一抹紅。
這是第九天、還是十天?蘇玥娘記不清了。嗬、多少天又有什麼區別?這副身體,死、不過早晚的事。
“赫連淵回來了沒?”
“回夫人的話,公子上京置貨已有半月,按往常慣例,這會兒,應該啟程返回了。”回答的丫鬟有些詫異,這也不怪她,這三年來,這還是蘇玥娘破天荒的提起赫連淵的名字。
“若是回來了,請他來主院。告訴他,我有話同他說。”
“是。”丫鬟低眉順眼。
到底赫連淵還是回來了,蘇玥娘的身體急轉直下,撐了這麼多天,實屬不易。
午後微雨,天空顯得陰沉沉的。她微微轉醒,其實她一天能清醒的時辰實在不多。大限將至了吧!她這樣想。
掀起眼皮,一抹熟悉到陌生的身影,落在她眼底,淩亂的衣裳披在身上,眼底下濃濃的烏青,也遮擋不住那熟悉入骨的臉龐。
他們有多久沒有好好見過一次麵了?蘇玥娘算不出來。赫連府錯落的曲曲折折,兩個不想碰見的人,要避開,其實也很容易。
世間夫妻能做到這般形同陌路,他們、大概也是極品了。
蘇玥娘直起身,披了件外裳,也沒穿鞋子,赤著腳走了下來,寒氣侵襲她的腳底,也抵不過她手間的冰涼。
她走到赫連淵麵前,伸腳、踢了他一下。
赫連淵本就淺眠,被這麼一驚動,整個人就清醒了過來。
“腿放在地上。”她努努嘴,吩咐道。
他是在做夢嗎?眼前的人活生生的站在他麵前,耍著半分女兒家的小性子。
他想,如果是夢,那也太真實了。忙不迭失的把腳放了下來。
蘇玥娘擠上塌,舒舒服服的把腦袋枕在赫連淵的腿上,腦袋下如石頭僵硬般的觸感咯得她難受“放鬆些,我又不會吃了你。”
『放鬆些,我又不會吃了你。』
這是新婚燕爾時,蘇玥娘才會說的話,帶著小女兒的嬌嗔,少婦的嫵媚。總讓他愛不釋手整顆心似化了一般柔和。
“是我病了,難看了,入不了你的眼?連個舒坦都不給我?”
赫連淵苦笑,怎麼會?病著的她,除了瘦些,依舊是當年豔冠江南的蘇家娘子,連病魔,都不能奪去她半分顏色。
他其實很想告訴她,無論成什麼模樣,在他赫連淵心裏,她一直最美。可他沒資格啊!
蘇玥娘的腦袋拱了拱,尋了個最適角度,攏緊了身上的衣服。
懶懶散散的開口“赫連家,背後的人是當今天子,對嗎?”
他心中大駭,而後澀然的閉起眼。
玥娘如何知曉,他已心中了然。蘇玥娘自年幼掌家,蘇家鐵娘的名聲赫赫在外,以她之智,怎麼可能想不明,猜不透?可她究竟從何看破?
似乎知道他的疑慮一般,玥娘嗤笑一聲“蘇家百年基業,祖祖輩輩在官場、商場,積累的人脈多不勝數,怎麼會在赫連家出手打壓的時候求助無門?商場我或許還能理解,畢竟赫連家也有人脈。可官場、哼!平常蘇家孝敬的東西可不少。唯一的可能,就是上麵有人壓著,讓他們不敢出手。”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的話,蘇玥娘有些困頓,聲音也低了下去“太子前年登基,你就停止打壓蘇家。嗬、這可不是一般的巧合。”年前赫連芊芊就已出府,封的是妃?還是貴妃?蘇玥娘記不太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