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有將近一個世紀的時間,人們都對那場音樂大賞上發生的一切曆曆在目。有人將之稱為史詩級的巔峰演出,也有人將它叫做魔鬼的音樂會,所有稱謂的由來都是那個最終毫無懸念贏得了冠軍獎杯的年輕人。
他以一種完全宣泄式的演奏,讓全場每一個人都沒能逃過這場瘋狂的情緒感染,一遍又一遍切身體會著他旋律中所傳達出來的虔誠、熾熱、焦灼、疼痛和恐慌。
他的胸腔裏燃燒著一團仿佛要毀滅整個世界的巨大火焰,而他自己首當其衝,備受煎熬。
與其說他是在比賽在表演,不如說他是在呐喊在報複,他在拚命地把這份精神承受不了的痛苦和折磨驅逐出體外,在煎熬中失去理智地嘶吼。他在無差別地攻擊和報複著每一個無法懂得他的疼痛和恨意的人,每一個有可能把他的摯愛從他生命中奪走的人。
他在喊,在叫,在大聲哭嚎,卻沒有一個人能安撫他的黑暗和絕望。
他不要命地演奏了一首又一首幾乎沒有人挑戰成功過的超難度曲目,當最後一首曲子的中間一段旋律整整擠滿了三百多個音符時,他甚至用上了手臂和手肘來輔助演奏,飛濺的汗水一刻不停地打在琴鍵上,幾乎要聚成一片肉眼可見的水澤,他卻渾然不覺。所有人都知道他瘋了!隻有瘋子才能連續不斷地演奏出這樣超出常人的音樂,在長達四個小時的比賽中始終保持機器一樣可怕的巔峰狀態。
沒有評委能給他點評,因為這是連他們也達不到的超技演出。甚至在最後頒獎的時候,也隻有一位評委給出了讓各國媒體紛紛轉載的最高評價,“在未來的一百年裏,恐怕再也沒有人能超過甚至達到今天yves在這場比賽裏的演奏水準了,他是天才,也是魔鬼。”
一直以來在古典音樂方麵落後於西方國家一大截的華國,橫空出世了這樣一位驚豔整個世界的音樂天才,所有的主流媒體和信息交流平台都炸了!
過億人點讚轉發了梁韌決賽的視頻和各國媒體不要錢似的大肆褒獎,一時間街頭巷尾所有人都在無比自豪地討論著這位年僅二十就完爆了世界各地最出色的音樂家的少年天才。這就是華國的活名片,華國人的麵子啊!
然而,這一切都和此刻已經坐上了歸國班機的梁韌無關了。十個小時的航程下了飛機,正好是華國時間上午七點五十三分。
宮袂接到他一個人回國的消息就匆匆趕到了機場,這時候見到他真人才發現,他的臉色比網上直播的視頻裏看到的還要差。
梁韌一言不發地跟著他上了車,直到車子駛出一段距離,才開口問道:“我們去哪兒?”
宮袂頓了頓,沉聲說出兩個字,“醫院。”
梁韌聞言沒有露出任何驚訝或者恐慌的神情,隻是再次沉默地看向窗外飛逝的風景,直到車子停在沈氏醫院的樓下都沒有再說話。
宮袼半靠在病床上,頭上繃著固定紗布用的紗網,右手手臂上還纏著厚厚的繃帶,即使是這麼狼狽的造型也沒有減損他多少骨子裏透出來的高貴優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