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睛因為刺激而不停地分泌著液體,熱辣灼痛,以至於我隻能背過去。我畏懼光,即使內心渴望光芒,但還是選擇了背向陽光的方向。
我小心地嚐試去適應光,終於能夠眯起眼睛,模糊地看向外麵。但隻能堅持一小會兒。
我發現,那堵黑色的牆壁根本不是牆,而是單向可視玻璃,因為外麵的人並不會朝這邊看,哪怕一個狼狽的活人被困在裏麵,並且可以調節色度,完全透明時,我就可以看見外麵的情況。
我知道這一定是時七的吩咐,隻是他的目的是什麼,我猜不到。
我爬過去,艱難地坐起來,一遍遍擦著分泌的眼淚,忍著劇痛觀察外麵。
這裏好像是時七的書房,仆人立在一旁,沙發上時七正與誰在談著什麼,我看不真切,於是極力而視。
這時兩人似是交談結束,時七起身相送,那有些眼熟的女人的身影頓了一頓,回頭對時七說了什麼。
然後時七帶著她開始參觀書房,看一些古董什物,奇珍異寶,那女人看起來頗有興趣,從那邊繞著參觀到這邊。
我的眼睛終於有些清朗了起來,我也完整地看清了那女人的臉。
“馮小蓮……”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又驚又喜,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我猛力拍著玻璃牆,使出全力大聲叫喊。
“馮小蓮,馮小蓮!!”
“我在這裏!!”
“救我!馮小蓮,救我!”
“求你救救我!”
馮小蓮唇畔帶著禮貌的商業微笑,和時七談天說地,完全聽不見我撕心裂肺地求救,盡管近在咫尺,我獲救的希望也是渺茫。
我依然沒有放棄,拚命地捶打著,直到指甲嵌破了皮肉,流出血,染紅了玻璃,直到我氣若遊絲,再提不起一點力氣嘶吼。
他們我麵前握手,馮小蓮欠了欠身子,預備離去。
我哽咽了一聲,真正因無助悲傷而湧上的眼淚汩汩而落。
馮小蓮忽而停住,回頭朝我望了一眼,又或者是朝牆壁望了一眼,我屏住了呼吸。
“救我……”
可她還是沒察覺什麼似的,轉身離去。
時七卻用憐憫又同情的眼光看著我。
與此同時,玻璃漸漸變色,直到把我丟進廣袤無垠的黑暗。
我頹敗地坐在地上,終於明白時七的用意。
他無非是想告訴我,沒有人能救得了我,就連搖尾乞憐,我也隻能在他的麵前。在變成人不人鬼不鬼之前,我不能對他說不。
還有,馮小蓮的出現,意味著時七依然在經營著自己的公司,祁跡他們並未得到我留下的線索,或者並沒有破解其中的曲折,時七依然逍遙法外,他們縱然懷疑時七,也沒辦法調查他,更無法得知我被他軟禁在哪裏。
時七讓我知道這些,隻有一個目的,為了讓我絕望,徹底的絕望。
在下一次向時七跪地求饒之前,我可能就撐不下去了,祁跡,在你沒有放棄找我的時候,我卻先放棄了自己,對不起,對不起……
我一遍一遍在心裏道著歉,抱住自己瑟瑟發抖的身體,在毫無光亮的地方,我終於可以坦承我的懦弱、恇怯和萬念俱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