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瞬間醍醐灌頂,我惹怒的不是一個普通人,他隨時會用他的能力悄無聲息地置我於死地。
葉瀾瀾驚叫著鼓掌,“傅醫生厲害啊,把杯子都給捏碎了!”
尚清醒的吳媽,周植山,和楊謹之都大驚失色地看著我。
周植山卻關切的不是我,而是厲聲對祁跡說:“祁醫生,天不早了,你今晚還得找住所!”
祁跡迷離著眼睛,“周植山,你閉嘴!”
兩人間的氣氛微妙,他們什麼時候可以像認識很久的老友一樣談話了?還是他們都喝多了,都在發酒瘋。
周植山夾了一筷子菜丟進祁跡的碗裏,“祁醫生不要忘了,你終究要離開這裏,不要因為不甘心或者別的什麼東西,而有所留戀,人都要往前看不是嗎?”
祁跡楞紅著眼眶,騰地站起來,有些搖搖晃晃,剛想往包間門口走,卻因酒力腳步虛浮,一下子被什麼絆倒,他本能地扯過可以觸碰的東西,所以緊緊攥住了桌布——
他重重地跌倒在地,桌布連帶著所有的飯菜盤碟嘩啦啦地砸向他,滿地狼藉。
祁跡原本純白整潔的襯衫頓時鮮豔無比,湯汁油水潑了他一身,臉頰不知被什麼東西劃出了一道血印,突突地冒出了血珠子。
我們都不知所措地立著,看著祁跡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變得狼狽不堪。
我剛想去扶他,楊謹之卻先我一步將祁跡攙起來,祁跡卻似乎不想任何人碰他,一直在躲避楊謹之的援手。
他看著自己的樣子,笑了兩聲,那笑聲,幹澀如欖,卻燙烙著我的心。
他跌跌撞撞地衝了出去,我也邁出了腳步,楊謹之卻立馬想跟著跑出去,這次我叫住了他,“謹之!”
楊謹之回頭看向我,那眼裏有一閃而逝的憤懣。
“你把這裏收拾一下,和老板說,我會負責賠償。”
說完我就出了包間,而楊謹之並沒有再跟上來。
天像裂開了無數道口子,暴雨彙成瀑布,朝大地傾瀉下來。
祁跡跑了老遠,一點白色孤零零地在雨中走著,我追了上去。
風追著雨,雨趕著風,風和雨聯合起來追趕著天上的烏雲,整個天地都處在雨水之中。
我終於趕上他,一把抓住他的手。
他回過頭,雨水在他好看的臉上蜿蜒,臉上的血被雨水衝刷的幹淨,留下淡淡的凸起的痕跡。
“你追過來做什麼?”
他仔細地看著我,眼裏有期待的神色。
我突然不敢回答了。
我慢慢鬆開握住他的手,“你的行李沒拿,我回去幫你拿過來。”
說完轉身就走。雨水在此刻變得越發冰冷,澆到我的心裏去。
“傅煥生!”
背後的他叫住我,我陡然停下。
那聲音裏帶著小孩子似的哭腔,像個不敢惹大人生氣卻又想為自己的錯誤辯解的樣子,小心翼翼得讓人心疼。
“我不是神,我也是人,我也希望別人可以愛我,我也想要去愛別人,我也會站在喜歡的人麵前不知所措,希望他能夠喜歡我!就像站在這裏的我這樣!你怎麼能把膽小的不敢承認愛你的我叫醒,又放棄他,不理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