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二(1 / 2)

夏夜,帝都西,飛來峰

星樞自七百六十三年前建成,從未如今日這般熱鬧,星樞官戰戰兢兢的站在占星台之側,看平日不動聲色的閣主沉著麵孔負手站在星台之上,一動不動。

等到中夜,突聽天空如爆竹般爆響,眾人一同抬首,隻見星落如雨,夜空瑰麗無比,但所有的星相在那一瞬間移動,眾人大驚,星樞官顧不得閣主在場,指著天上突然暴亮的星群大吼道:“七煞突然發亮,有異變……。”

話未說話,百曉生已從星石之上躍下,伸手抓起星樞官,輕輕將他扔到台上,“你就在此等候星相穩定,明日一早,通天閣回報。”

醜時三刻,星相重定,星樞官取出星盤放上占星位,不曾想星盤剛剛放定,便瘋狂的旋轉起來,星樞官驚懼之下,伸手想要取下星盤,卻被星盤旋轉的力道震飛到一旁,待他跑回星台,星盤已經停止轉動,一見星盤顯示的圖相,星樞官怕得渾身發抖。

等候在星台下的赤瞳見他神情有異,飛身躍到他身側,“怎樣?星相推算出來了嗎?”

“大人,”星樞官半晌才回過神,顫抖得連舌頭都打了結,“紫微……,紫微星……。”

半晌星樞官隻是重複紫微星,赤瞳皺眉將他推到一旁,垂首查看星盤,卻大吃一驚,星盤縱七橫入都是裂痕,一半的星盤已經被風吹散,踉蹌到一旁的星樞官好容易才鎮定下來,恐懼得撲倒在地,“大人,紫微星犯煞,光芒黯淡,星相模糊不明,這是天下大亂的征兆。”

聽完星樞官的回報,百曉生目光如電,赤瞳不著痕跡的點了點頭,以示星樞官所言非虛,過了片刻,百曉生麵無表情,“淨手、焚香、占卜。”

千年龜的龜殼,用得久了,有淡淡的光芒閃爍,淨手後的百曉生將從香爐中取出的三枚銅錢貫入龜殼,輕輕晃動,搖了六爻,一見卦相,驚得連麵色都變了,顫聲道:“怎會如此?”

站在台下的八部眾麵麵相覷,卻不敢開口詢問,百曉生呆坐半晌,揮袖將卦相拂亂,“白羽,遞牌子進宮,我要見陛下。”

抱臂站在通天閣頂樓注視著百曉生的座架飛馳而出,赤瞳轉過身,神情複雜的盯著案幾,左手緩緩伸出,指尖發出紅光,案幾之上立刻顯出適才的卦相,赤瞳收回手,細看良久,卦相大凶,似與昨日的星相相扣,難怪百曉生如此驚惶失措。

“赤瞳,”聽到聲響,赤瞳指間的紅光再次閃爍,案幾上的圖像盡數消散,轉過身,卻是碧潮,她滿麵惶急,“你瘋了,竟然在通天閣使用幻術?”

“碧潮,”赤瞳眯著眼睛,玫瑰色的雙眸如同燒紅的細針,“你難道不覺得有異嗎?帝國已立七百八十七年,當年你也曾說過,大君建國初年,魚淳機逃出帝都時,在飛來峰留下的那個謁句你還記得嗎?”

謁句?碧潮情不自禁的顫抖,斷然轉過身,“什麼謁句?我不記得。”

真不記得嗎?看她驚惶失措的身影,赤瞳冷笑著眯起雙眸,飛身躍出窗外,站在通天閣的屋頂眺望飛來峰,難道在謁句之上修築占星台便能改變一切嗎?

耳後有破空的輕響,熟悉的檀香味兒隨之而來,冷漠的轉過身,果然是孔雀,他蹲在飛簷之上,翠綠的羽衣隨飛舞動,眼眸發出碧綠的光芒,“赤瞳,你應該看到了,紫氣西來,帝國大難將至。”

筆直的站成一條線,聽孔雀語氣裏的幸災樂禍,赤瞳冷笑了,孔雀飛撲而下,清朗的聲音隨風襲來,“十二年之期,你準備好了嗎?”

眼角跳動,十二年?與謁句不謀而合,難道孔雀也猜到了嗎?

越州

上古時期留下的傳說中,越州曾是上岸後鮫人的聚居之所,那些美麗的傳說中,越州三麵環山,一麵臨海,山上長滿了青翠的樹木,鮫人在越州用葦草搭建出城市,葦草吸收了鮫人眼淚的精華,釋放出青色的霧保護著城中的鮫人,在一千年後的今日,那些葦草的精魂似乎仍然存活著,整個雨季,都有淡淡的雲霧繚繞在城廓之上。

入城的時候,正是黃昏,雨季裏少有的晴好天氣,沿著青石鋪就的長街打馬飛馳,驚碎了城中的平靜,有孩童的哭聲和嘈雜的市囂之聲隨風而來,厭惡得揚起眉,許久沒有踏足凡塵,早已忘懷了人世的肮髒。

入夜時分,又開始下雨,站在玲瓏塔頂俯望越州城,就連燈火也被雨水淋濕,粘稠得如同化不開的愁緒,轉過身,百裏夏侯仍在看百曉生的書信,那信上隻有短短數言,他許久都未看不完,應是過於驚駭吧!

透過信紙打量站在窗前的來使,若非他持著天機閣百曉生的親筆信,無論怎樣都不會相信這個十四、五歲的男孩兒竟然是天機閣八部眾中主掌刑罰的赤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