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羿眼中的淚水忍了許久終是溢出了眼眶,滴落在手中的酒壇中,苦澀的淚合著桃花醉的清甜,喝到嘴裏,苦意彌漫了整個人,原來,桃花醉也喝不出當初的那般滋味。他哀傷地看著漆黑的遠方,不知是人醉還是心碎了,懷中抱著酒壇,睡了過去。
在迷蒙中,烈羿聽見有幾個聲音不時的在他身邊響起,他努力的睜開眼睛,隻看見魔音魔影二人一臉淚水眼神傷痛地看著他。烈羿踉踉蹌蹌地起身,淒苦地笑道:“你們也來祭奠我和瑩兒的大婚啊,來,我這有瑩兒釀的桃花醉,幾天便宜你們了。”說著,把懷中的酒壺晃了晃,笑著說道:“額,被我喝完了,我在去挖一壇出來。”還未起身,之間二人跪在他麵前。魔音哭著說道:“魔君,老魔君快不行了,你快回去看看吧。”
烈羿出了一會神,笑著對魔音說道:“你又想騙我回去,我父君是魔,魔怎麼會……”想到死這個字,他終究還是說不出口。
魔音看著烈羿這個樣子,心痛的說不出話。魔影悲傷地說道:“是真的,當初老魔君為了救你,幾乎把所有的功力都傳給了您。這些年若不是硬撐著,怕是……怕是早就……”
瑩兒已經離開了他,現在他在世間唯一的親人也要離他而去了,他早已感覺不到心痛的滋味。招來赤炎獸,還未等二人反應過來,人已消失在了天際。
等烈羿趕到父君的寢宮時,隻看見魔血、魔歃陪在氣若遊絲的父親身邊。他一步一步走到父君的床榻前,床上的人骨肉如柴老的不成樣子的麵孔,哪裏還是他記憶中那個風流儒雅,風姿瀟灑的父親。他哽咽地叫道:“父君,我回來了。”
昏睡中的老人聽到聲音,立刻睜開了眼睛,原來一雙清亮溫暖的眼睛現在變的渾濁不堪。老人揮動著雙手在空氣中找尋著那個聲音,激動地道:“羿兒,是你回來了嗎?”
烈羿痛苦地看著父親雙手找尋著自己,眼神呆滯地看向魔血魔歃二人。二人眼淚流了下來,對著烈羿搖了搖頭算是回答。他伸手抓住那雙蒼老的手,眼淚滴在手上,內疚地看著纏綿病榻的父君。
烈如砷伸手去擦幹兒子的眼淚,聲音中帶著解脫地說道:“兒子,不要哭,我都活了快十萬年了,生死早就看開了。死對於我來說,也許並不是壞事。隻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阿音。”烈如砷想起女兒,痛苦地留下了眼淚。“我一直覺得自己對不起她,所有這些年我盡力的去彌補我犯下的錯,卻沒想到彌補了一個錯,又犯下了另一個大錯。兒子,是我對不起你,假如有一天你知道了,我不求你能原諒我,隻求你不要傷害自己,好好的活著。還有阿音,她畢竟是你的妹妹,不管她做了何事,父親求你,一定要原諒她。隻要你們好好的活著,我就可以去找她們了。我們就可以團圓了。”烈如砷一口氣把想說的話都說了出來,他看不清兒子的樣子,也不敢去看兒子。自從那件事發生後,他每時每刻都活在良心的譴責中,現在他終於可以解脫了,去找他的曦兒,永遠不再分開了。
“你以為你死了就解脫了嗎?”大殿外傳來一聲淒冷的聲音。
烈如砷痛苦地望著殿外,“阿音。”
“你死了,一切才隻是剛開始,我要讓你為當年的錯付出代價,那件事根本不過是一個前奏,連開始都算不上。”笙歌冷冷地看著床上行將枯木的老人。
“阿音,放手吧。如果你娘親知道你現在這個樣子,她該是怎樣心痛。”烈如砷心中的悲痛腐蝕著全身,在這樣下去,她會毀了自己,他有何顏麵去見曦兒,去告訴她,他們的女兒……
“娘親,她都死了五萬多年了,你現在才想起來她也會心痛嗎?”笙歌冷笑一聲,她的娘親太傻了,為了愛不惜放棄自己的生命,讓她一個人孤零零的活在世上,她隻生了她,卻把所有的痛苦也留給了她。她恨她,恨讓她失去愛的所有人,他們都該死。“你是不是怕死後,見到娘親,不知該怎麼說啊。不用擔心,沒關係,因為你根本見不到她。”笙歌一點點的靠近床上的人,看著床上的人因痛苦而扭曲的一張臉,心裏說不出的痛快。
“為什麼?”烈如砷悲戚想去抓住那個聲音。
笙歌靠近烈如砷的耳邊吐字清晰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因為娘親的一縷魂魄被我收進了玉鈴鐺裏麵,等到我殺光所有害死她的人,,再也沒有人敢欺負她了,我就會讓娘親複活。那時,娘親就永遠不會再離開阿音了。”她想到殺光所有人的快感,眼睛裏閃著魔性妖異的光亮。
“曦兒她……”烈如砷一句話還未說完,舉起的手慢慢落回到床上,再也沒有了一絲生氣。
烈羿趕到的時候,隻看見笙歌神色哀傷,滿臉淚水的盯著父君,看見他來了,沒有說話,直接走了出去,隻留下一屋子的哭聲震動了整個魔族。
烈羿走到床邊,扶上那雙還未來得及閉上的雙眼。心裏早已沒有了痛,麵色淡漠地看著跪了一地的人。瑩兒離開他的七十年後,他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也離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