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夫人,遲夫人,若是你也別無他法,那我就帶夙離開了。”臉色鐵青,連對師唯的稱呼都變得客氣與生疏起來,什麼瀟灑氣質,此番情境之下,早已衣衫不整,塵染身心。
“安兒,你莫太過傷懷了,夙兒的毒我雖不能解,但這大千世界,江湖能人無數,倒也有法可尋的。”師唯心有所感,同情的更多的竟然是活生生的衛楓安,而非死活不明的衛楓夙。
“這是何意,莫非有人能解夙的毒,望夫人略加指點。”衛楓安喜出望外,宛若在汪洋之海上尋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師唯欲言又止,既不想他失望,又不願違心,倒是在猶豫的期間,換生推門而入,手扶桌角,雖頭疼減緩,卻依然稍顯虛弱,用盡力氣說道:“我知道他身中何毒。”
眾人皆將目光鎖定於換生,無衛楓安異常激動,拖著一身倦容奔向換生,下跪,刹那的動作驚了在座所有人。
“求你,救救我哥,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扯住換生的袖口,低聲下氣地哀求,渴望希望不會隻如海市蜃樓一般亦真如夢。
“別,別這樣,我受不起此等大禮。”換生隻覺有點發蒙,一時也不知怎麼招架,想要扶起衛楓安,卻又是一陣頭痛,連腿也隱隱作痛,明明已經兩年不曾犯的舊疾,今日卻二者齊來,過往的記憶似乎正蠢蠢欲動,即將破殼而出。
“是啊,安兒快些起來,說起來你們是同輩,這樣卻是禮數過大了。”師唯往前一步本欲扶衛楓安起身,此時換生像是一場宿醉未醒一般,向後暈跌過去,幸虧遲恒適時趕到,從身後攬住換生,麵露憂慮,順手抓起換生的左手腕,眼神一轉,一拍後腦勺,大喊:“小唯,快點給生兒紮針。”
師唯心下已經猜到三年前的病症,所帶來的後遺症終於病發了,隻是她不敢確定是否能為換生再贏得一個三年或者更久。
腿腳利落地跑著在櫃中翻找,關心則亂,這一找櫃中物品全亂,卻是遲恒較為冷靜,發現原來銀針就在櫃頭之上安心地躺著。
遲恒將換生扶到隔壁的房間,囑托無法照顧好徒兒,既然事情已有眉目,那也隻能待到換生醒來再求解法了。
衛楓安恨極了那個對哥下此毒手的人,卻更恨自己,這一路走來竟沒有發現點滴的異樣,已經失去最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麵對遲恒的囑咐,他連回應都沒有,傻傻從地上站起,又深深跪倒在衛楓夙的床前。
看著那張被傷疤侵蝕的被毒漸漸吞噬而扭曲的臉,他竟然回憶不起曾經那個自信滿滿地用一張冰冷的卻幾近完美的臉蔑視他的人,究竟完美到何等模樣,曾經被自己深深銘刻的臉竟在腦海中愈見模糊,唯一清晰的是那張三年前的雨夜帶著傷,幾近絕望而淚水模糊的臉。
當衛楓夙帶著那樣猙獰的模樣出現在他房間外的時候,衛楓安不知怎麼反應,那樣看中自己容貌的人,卻被傷到這樣的地步,衛楓安除了緊緊地抱著他,竟然什麼都不會做。
也就是從那日起,他見證了衛楓夙的冷酷,見證了他的不似以往的心狠手辣,卻總願跟在他身後,即使被嫌棄,也要跟著他。
衛楓安的腦子此時像極了急欲噴湧而出的火山岩漿,隻奈是一個沒有出口隻有進口的火山,這種痛比眼前人緊皺的眉還要掙紮千萬倍。
師唯額頭汗珠順著溫潤的臉頰慢慢淌下,連汗都顧不得,隻是在細致地將銀針刺入精確的穴位,衛楓安撫著似乎被噩夢困擾的換生,旁邊的遲恒憂心更甚,兩個都是自己的愛徒,雖說專攻不同,雖說跟隨自己的時日不同,但是這二人雙雙出事無不令他心中五味雜陳。而且這二人如今的生命似乎在無形之中被綁定,看似機緣巧合,事後才發現這原是宿命的安排。
遲恒一盆溫水端入房中,師唯一針刺入換生的頭部,緊接著換生一口鮮血噴出,遲恒被眼中的景象嚇出了七魂三魄,急急扔下臉盆,待他伏在床前之時,換生已經緩緩睜開雙眼,而師唯更是驚魂未定,再見自己的徒兒安然無事,懸著的心總算落地半截。
“生兒,你感覺如何?”師唯關切道。
“大師傅,徒兒不礙事了。我們,去看看那個人吧。”要說這大師傅的來源也事出有因,全因為遲恒想要收換生為徒,可是因著遲恒的醫術都是師唯所授,師唯便名正言順地當了大師傅,遲恒隻能……
“生兒,你先歇著,就別過去了,剛剛你說知道此藥為何,可否告知我們,也好為你師兄尋藥解毒。”遲恒按住換生,以免又趁自己不注意溜出房間,再次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