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找到一處避風的地方，薑寧安排了其餘人，便和鳳兮對視了一眼，然後走到離沈碧棠不遠的地方。
鳳兮將一塊白餅子掰開塞進嘴裏，沒滋沒味地咀嚼著。她的目光也看向沈碧棠的方向。
沈碧棠在熬藥的時候，有一種說不出的風韻。看著她的動作，鳳兮想起很多年前，隔著簾子的那道影子。那是極優雅的。
因為條件有限，現在沈碧棠每日隻能在晚上休息時熬一次藥，然後分作三次喂給皇甫華。說起來她是這些人中最為辛苦的一個。
鳳兮一麵懷疑著沈碧棠，一麵卻又希望自己不要懷疑沈碧棠。因為一旦沈碧棠真的對皇甫華有了異心，那在這歸雁山上，鳳兮真的想不出什麼法子來救皇甫華。
早知這樣，當初是不是該學一下歧黃之術？
鳳兮笑了笑，打消了這個無聊的想法。這世上意外之事千千萬萬，當是以不變應萬變。若是被事情牽著走，那隻會累死自己。
現在不能直接和沈碧棠起衝突，所以鳳兮要讓薑寧支開她。而那藥……
沈碧棠倒好藥走了過來，鳳兮站起身想要接過來。沈碧棠的手卻移開了。
“不用勞鳳三小姐費心。”
陰陽怪氣的語調，極盡嘲諷的笑容。
鳳兮垂下眼，也放下手。
忍耐，是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事。
“沈姑娘，你快過來看看。有人被蛇咬了。”
薑寧忽然叫道。
鳳兮的眉毛動了動，接著抬頭看向薑寧的方向，她想要走過去，但腳下不穩，直接跌倒在了地上。
沈碧棠冷笑一聲，“無用。”然後將那碗要塞到鳳兮手裏，她快步走到了薑寧那邊。
鳳兮看著手裏那碗藥，微微泛起了一絲笑意。沈碧棠自然是放心把藥交給她的，這藥關係著皇甫華的安危，鳳兮自然是不能，也不會做什麼手腳的。
鳳兮聞了聞那藥，苦得很。她辨別不出什麼來。
鳳兮看了看皇甫華，她走到皇甫華身邊，那碗藥她端著顫顫巍巍的，像是一下子就會灑出來似的。然而那碗藥終究是沒有灑出來的。
沈碧棠回來的時候正看見鳳兮將最後一點藥喂進皇甫華嘴裏，沈碧棠笑了笑，如今皇甫華在她掌握之中，量鳳兮也不敢做出什麼事來。
鳳兮直起身，回頭看見沈碧棠，目光又越過沈碧棠看向外麵。
“誰被蛇咬了。”
“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沈碧棠走過來，鳳兮將藥碗遞給她，說道：“我怕藥冷了，就先喂了。他似乎有些意識，能咽下去……但為什麼總是不醒呢？”
沈碧棠沒有接那碗，她看著鳳兮，說道：“該醒的時候自然就會醒，鳳三小姐還是想想自己吧，你現在已經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歸雁山……路還很長，你撐得下去嗎？”
鳳兮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那個藥碗上，她的神色很平靜。
“我一定會撐下去的。”
沈碧棠拖著長音說道：“但願吧……”
鳳兮捏緊了碗沿，說道：“沈姑娘早些休息吧，我去洗碗。”
沈碧棠沒說話，隻是笑了笑，輕蔑地看了鳳兮一眼，就走了開去。
鳳兮借著不甚明亮的月光走到小溪邊，她先舀水洗了碗，然後順勢在小溪邊坐了下來。
溪水很涼，但這正是鳳兮想要的。
鳳兮拖了鞋，將一雙腳浸泡在溪水裏。溪水的冰涼稍稍緩解了雙腳的疼痛。
鳳兮歎了口氣，她這一輩子，還真沒有走過這麼多路。可想要翻過歸雁山，還有更長的路要走。
她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就這麼走下去吧。
哪處青山不能埋骨？
隻是有些遺憾，遺憾未能親口對他說一聲抱歉。
皇甫哥哥，快些醒過來吧……
正在鳳兮感歎之際，前方不遠處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鳳兮一驚，問道：“誰，誰在那裏。”
沒有人回答鳳兮，隻是一雙綠幽幽的眸子在黑暗中閃了一閃。
“啊——”鳳兮的驚呼才到一半，那條躲藏在暗中的狼就已經撲了過來。
鳳兮本能地倒向一邊，那條狼的利爪從她的眼前滑過，差一點就抓瞎了她的眼睛。
野狼這一撲沒有得逞，剛一落地，不等鳳兮再有動作就直接撲了過來。它的獠牙已經亮出，是要咬在鳳兮的脖子上。
不等鳳兮驚叫出口，一股熱血就直接噴濺到了她的臉上。
伴隨著一陣嗚咽，薑寧抹了把臉，關切地看著鳳兮，問道：“鳳三小姐，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