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鳳兮閉上眼睛,而後睜開眼來,看著常春,問道:“當時在碧霄宮,姐夫他……”
常春是碧霄宮的內侍,鳳兮時常出入宮闈,是認得他的。他既然還活著,那姐夫會不會……
常春跪了下來,哭道:“當時在碧霄宮,君上是引火自焚。奴才們攔不住……”
引火自焚,果然和姐姐說的一樣。
鳳兮倚靠著扶手,說道:“難為你們了……其他人都還好吧?我看這宮裏伺候的人,都已經換了。”
常春道:“奴才當時趁亂逃了出來。尹衡即位後宮裏就清洗了一次,後來滕國人來了,又換了一次。現在宮裏,恐怕找不出老人了。”
鳳兮想了想,說道:“這樣也好……你去偷身衣裳換了。王宮各處你都熟悉,想來出去走動應該不成問題。我們要在這裏躲些時候,我是不能動了,食物和清水,都需要你去想辦法。”
常春道:“這不成問題,奴才就是在這裏長大的,閉著眼睛都能找到路。不過清平殿裏……”常春環顧了四周,“這裏恐怕沒什麼休息的地方,三小姐如今正是要修養的時候,一旦落下什麼病根,可怎麼是好。”
“能活下來就不錯了,何必想這麼多。”
常春見鳳兮這樣說,也不好駁。他在宮中久了,見的事也多,鳳兮這個樣子,別人不知道,他卻是在心中有了幾分猜測。
接下來幾日外麵鬧得天翻地覆,鳳兮躲在清平殿裏,卻是清淨的。常春不時帶東西回來,食物、錦被、衣服,被一一送了進來。更重要的,還有關於魏翯的消息。
“你是說他明天就會離開?”鳳兮放下手中的熱粥,神情明顯的輕鬆了。
常春點了點頭,說道:“是,奴才打聽到,因為邵大人來救三小姐,所以滕王的行程又耽擱了幾天。但明天一定是要走的了。”常春說著也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回頭望了一眼菩薩,說道:“都是菩薩保佑,隻要滕王一走,邵大人就會來救三小姐了。”
鳳兮也看向那菩薩,她笑了笑,說道:“菩薩,是不是真的會保佑我呢?”
常春道:“三小姐這麼善良的人,菩薩當然會保佑三小姐的。”
“常春……善良,是這亂世,最不需要的東西。”鳳兮的手放在腹部,臉色顯得有些陰鷙,“我要活下去,就不該善良。我或許該祈求惡魔賜給我力量,哪怕用我的靈魂交換。”
“三小姐,你這是在說什麼胡話!”常春看著鳳兮,覺得她是病糊塗了。這幾天他雖然能偷來食物和清水。但卻沒辦法找來藥。鳳兮的身體一直沒好,還發起了低燒。再拖下去,隻怕等不到邵大人他們來。還好,還好滕王就要離開了。
鳳兮看著常春,她的眼神還是清明的,“你以為我糊塗了嗎?”
“奴才不敢……”
鳳兮隻是笑了笑,不做解釋。
“常春,你再出去打探一下,看看情況。”
“好,那奴才先扶三小姐進去。”
常春出去的時候,鳳兮通常躲在供案後麵。供案上鋪著錦布,可以勉強藏身。
鳳兮點了點頭,躲了進去。常春又將外麵收拾一番,然後才小心地走了出去。
鳳兮在狹小的空間裏,有些昏昏欲睡。但腦海中又一直繃著一根線,讓她不能安然入睡。
邵平武就要來了,陸九也要來了。
是去哥哥那裏,還是回容國去?
或許,還是回哥哥那裏去吧。那個孩子已經沒了,何必再去容國。
魏翯奪走了那個孩子,當魏翯說那些話的時候,其實鳳兮並沒有一種特別切身的體會。
等到後來,當那個孩子真的離開的時候。伴隨著巨大的痛苦,鳳兮清晰的感知到有什麼東西離開了自己的身體。那時候,鳳兮才知道,才覺悟。這是她的孩子,是與她血脈相連的孩子。她還來不及感受作為母親的喜悅,就已經失去了她的孩子。
這個孩子的離去,像是帶走了鳳兮的一些東西。她的眼神變得冷清了許多。
正在鳳兮胡思亂想之際,卻忽然聽到開門聲。接著是很輕的腳步聲。
鳳兮側耳聽了聽。
不是常青!
常青回來時,會先叫她,然後直接來供案後麵找她。可現在進來的這個人不是。這個人端正地走到了供案前,就停下了步子,像是在打量什麼。
鳳兮屏住了呼吸,冷汗一霎時從額角滑落。
是魏翯嗎?他發現自己了嗎?一切都要前功盡棄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