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蘭予還想說什麼，但鳳兮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不必再說。鳳兮撿起了文書，向襄王欠了欠身子，然後和一臉不甘的卓蘭予退出了書房。
出了書房，卓蘭予和鳳兮一路走到了宮中一處人工開鑿的小湖邊。卓蘭予用手當扇子扇了扇風，滿臉不耐地說道：“父王這是怎麼了，才訓斥了大哥和三弟辦事不利，接著就非要駁我的主意，好讓我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不要得意忘形嗎？”
鳳兮看著手中的文書，歎道：“恐怕襄王是不想動稅賦。”
“你昨日與我陳述利弊，襄國的稅賦改革，我覺得是勢在必行的一件事。隻要我們好好的同父王講一講，他必定也會同意的。可現在他連看都不看一下就否定。”卓蘭予沒好氣地說道，“這真是太武斷了。”
鳳兮看過襄國這幾年的稅賦，昨日自己有了一些想法，說給卓蘭予聽，兩人一拍即合。今日襄王的反應，卓蘭予覺得是武斷，不過鳳兮倒覺得合情合理。
鳳兮說道：“公主不必生氣。就算我們的方案再好，我想襄王也不會看的。”
“為什麼？就因為你來襄國的時間短？”
卓蘭予真是被氣昏頭了。鳳兮笑了笑，她還沒見過這樣的卓蘭予。
“不是因為鳳兮來襄國的時間短，而是因為，襄王根本就不會動稅賦。這是一件傷筋動骨的事情，會損害很多人的利益。”
卓蘭予的手貼的額頭上，她頓了頓，說道：“確實會傷害很多人的利益。但襄國卻會得利。你看滕國改革不過幾年，已經是一番新麵貌。襄國若是一味抱陳守舊，必然為列國吞並。”
鳳兮笑了笑，說道：“現在，我相信公主真的是一心為了襄國。”鳳兮把文書隨手扔進了湖裏。
“你做什麼！那可是你昨夜熬了一個通宵做的。”
“那也是別人打擊公主的證據。”
“什麼？”
鳳兮看著卓蘭予，說道：“賦稅改革，必然牽動各方利益。公主此時根基未穩，要是被人知道公主有心改革……”
卓蘭予點了點頭，說道：“是我心急了……”
鳳兮有些擔憂地說道：“公主，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我看你今天似乎有些……”
卓蘭予擺了擺手，避開鳳兮的視線，說道：“是這個天太熱了，我心裏躁得很。一會兒你自己回去吧，我要去城外走走。”
“我可以陪公主一起。”
“不必了。”卓蘭予仰頭看了看天，她閉上眼睛，說道：“沒人陪得了我，我自己靜一靜。要是有事找我，你待代我做主就行了。”
鳳兮見卓蘭予堅持，自己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當即告退，離宮回府。
回到公主府後，接連便有事情要做。卓蘭予既有交代，鳳兮也就躲不得懶，一一將事情代為處置了。這一忙，再一抬頭便是月上柳梢了。
鳳兮坐在卓蘭予的書房裏喝了一口茶，對蘇盈道：“公主還沒回來嗎？”
蘇盈道：“才聽見大門回報，公主已經回來了。”
鳳兮點了點頭，放心了不少。今天見卓蘭予那樣，她還真怕出什麼事。待將剩下的事情處理完，鳳兮走出書房的時候，看見之前卓蘭予讓人整修的池塘邊燭火搖曳。
鳳兮想要過去，不過蘇盈去攔住了她。
鳳兮問蘇盈：“公主在那？”
蘇盈點頭道：“公主交代了，誰都不讓過去。”
鳳兮想了想，說道：“我去看看，要是公主怪罪下來，我擔著。”
蘇盈扭頭看了看那池邊的情形，她也擔心卓蘭予。
“好吧，鳳姑娘費心了。”
鳳兮沿著石板鋪成的小路來到了池塘邊。
這是一個二十丈見方的池塘，周圍用石頭堆砌了一圈，中間種了些芙蓉，這時節開得正好。在池塘邊臨水有一座亭子，亭子四角都懸著燈籠，從上又垂下了紗幔圍。遠遠看去亭中一片朦朧。
鳳兮來到亭便，正伸手掀開紗幔，便聽卓蘭予醉醺醺地喊道：“不是不讓你們來嗎，都給我滾！”
“是我，鳳兮。”
看到那一桌子的酒，鳳兮皺了皺眉。
卓蘭予半睜著眼睛，上一刻還怒氣衝衝，可下一刻便又笑道：“鳳兮，好，好。你來，你來陪我喝酒！”
“公主，你醉了，該回去休息了，我這就叫蘇盈來。”
“我沒醉！”酒杯砸在了鳳兮腳下，卓蘭予撐起身來，一行淚忽然出現在了她的臉上，她看著鳳兮，說道：“我沒醉。”
鳳兮看著卓蘭予，她的語氣神態明明是醉了的，可她的眼睛……卓蘭予的眼中明明是那樣痛苦，醉了的人是不會痛苦的。
“鳳兮，來，陪我喝一杯。我一個人，實在，實在喝得有些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