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南下去往南州,鳳兮這一路幾乎都蜷縮在馬車裏,除了偶爾華陽大長公主會讓她陪著自己見一些人,大多數時候鳳兮都一個人安靜地呆著。她的容貌實在太過惹眼,還是少與人接觸的好。
這一日到了南州,勾起了鳳兮往日的記憶。她記得小時候父親帶自己來過南州,為此母親還禁過她的足。那些美好的記憶紛至遝來,讓鳳兮的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容。
“南州……”鳳兮忍不住掀開車窗的簾子。
文瑨曾說,棄去紫玉袍,隻為南州春。如今雖是冬天,但南州的景致依舊迷人。
馬車到客棧休息時,鳳兮向華陽大長公主提出單獨去北望寺上香。
華陽大長公主想了想,應允了。不過讓鳳兮改換了男裝,又讓兩個有功夫的仆從跟著鳳兮一路前往。
北望寺是南州境內有名的寺廟,主持清一大師是鳳玄好友。鳳兮幼時也在這裏領過茶,聽清一大師講過經。
“小子求見清一大師。”一身男裝打扮的鳳兮對北望寺的一個師傅說道。
“阿彌陀佛,施主晚來了一步。家師已於三日前圓寂。”
鳳兮踉蹌了一步,扶著大殿的門不願相信。竟然,竟然連清一大師也不在了嗎?這人世變化,在不經意間,原來就已經天翻地覆……
和尚沒有再管鳳兮,宣了一聲佛號後就告退了。鳳兮心緒煩亂,連禮也忘記回,自己走到台階上坐下。
鳳兮以為自己會想多,但腦子裏隻是空白一片。壓了很多事,可真的去想,又是一片空白。鳳兮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她雙手抱著頭,想要理出一點頭緒來,可是,什麼也沒有。
“三小姐,既然清一大師已經不在,我們還是先回去吧。”跟著鳳兮同來的趙素勸道。
鳳兮茫然地點了點頭,跟著趙素他們下山,在走到山門的時候,她忍不住停了下來回頭看了看北望寺,然後又看了看山門外的紅塵萬丈。
鳳兮摸了摸山門石柱,長歎一聲踏出了山門。
鳳兮三人離開北望寺往華陽大長公主下榻的客棧走。南州市集上還是有很多攤販,尹昭叛亂對南州還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這裏延續著南國的嫵媚。
忽然,趙素停下來往後看了看。
“怎麼了?”鳳兮問。
“有些不對勁……”
還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忽然從人群中竄起五六個人來,直奔鳳兮。
“三小姐快走!”
趙素和孫揚叫道,反手將鳳兮推了一把,然後自己迎敵。
鳳兮遲疑了一下,似乎想要留下來幫他們,但下一瞬就死死地咬著牙往客棧的方向跑去。
鳳兮,就算你留下來能幫得了什麼?不自量力!
幸而鳳兮並不是深閨弱女,這時候拚命跑了出去。但那些人似乎旨在鳳兮,並不和趙素他們糾纏。鳳兮混亂中跑進一個破敗的小巷子,身後已經能聽見那些人的聲音了。
不容鳳兮多想,她直接躲進了一個堆放雜物的角落,將一卷破席蓋在了自己頭上。周圍的氣味汙濁難聞,就算是冬天,依然有著一陣陣腐敗的氣息。鳳兮不知道自己是在哪裏,此刻她也顧不上這些,她抓住自己的雙手克製著身體的顫抖,小心翼翼地望著外麵的情況。
但出乎鳳兮意料的是,比那些追趕自己的人先進到這個巷子的是一群乞丐。看他們的樣子這裏似乎是乞兒聚集的地方。鳳兮心下略微鬆了一口氣,這巷子裏一下子湧入這麼多人,那些人應該不容易發現自己。
果然,那些追趕鳳兮的人進來一看也不由得皺眉。
“看見是跑進了這裏,怎麼一轉眼就沒影子了。”
“仔細找找。”
“真臭,這些該死的……”
“不用找了。”為首那人嫌惡地看著那些乞丐,忽然從中抓了一個孩子出來。那孩子瘦弱得不成樣子,被他抓在手裏就像提溜個小雞仔。那人將刀擱著孩子脖子上,朗聲道:“鳳姑娘快些出來,不然別怪李某刀下無情。”
“救救……救……”那孩子被嚇得哭了出來,又不敢動,隻能斷斷續續地說著,“救救我……”
周圍的乞丐都嚇得往邊上靠,各自低下了頭,沒有人想要為那孩子出頭。
鳳兮徒然一驚,雙手死死地攥緊,指甲陷在肉裏,緊張地看著那孩子。
“鳳姑娘,李某不是在和你開玩笑。”刀移動了一分,那孩子脖子上見血了。
“嘩啦”一聲,鳳兮從雜物堆中站起身來,嗬斥道:“放開那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