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137.自己走(1 / 2)

說金錢是罪惡的,都在撈,說美女是禍水,都想要,說高處不勝寒,都在爬。在這口是心非的年代,不為五鬥米折腰的,到最後卻滑稽地讓柴米油鹽愁白了頭,諷刺了少年時的意氣風發,現實了滄桑後的老態龍鍾。

範江水難得對趙三忌苦口婆心一回,索性也就打開了話匣子,與趙三忌五花八門地嘮,大多時候都是他在說,而趙三忌虛心聽道。同他那劃滿刀光劍影的深邃眸子成正比,範大叔確實是個經曆過飄搖風雨也見識過斑斕彩虹的故事型大叔。這晚,範大叔說了很多,從他六歲時第一次進昆侖山是怎樣把白眼與嘲笑當成陽光與肥料,茁壯成長,到睚眥必報,如何挨個挑翻那些曾經在他背後下絆子差點幾次讓他身隕的同門;再從他奉師門之命輕裝上陣與敵人共舞於死亡鋼絲上的驚心動魄,到他與小白她媽是如何相識相愛的兒女情長,隻是一語帶過了結局的悲壯;最後順便提及的還有他環球遊曆時的各國風光趣事。一番妙語連珠的如蓮燦舌,說得趙三忌為之神往,這該是怎樣的一部的奮鬥史,又該是怎樣的一曲纏綿悱惻?

趙三忌追問範叔和那個自己素未謀麵的阿姨是怎麼個悲壯法,難不成以範叔這身本事還有人膽敢棒打鴛鴦?範江水勾起了道蒼涼的微笑,說,這世界沒有他想象的那麼小,相反,要比他敢想的大得多,有些人是站在雲端藐視滄海之一粟,自己不過其中的一蚍蜉。趙三忌曲折膝蓋蜷著身子感慨道,那該是怎樣的妖孽。既然趙三忌追問起了小白的母親,範江水沒避諱,深邃的眸子此刻爬滿飽經風霜的滄桑,道出了事情的始末。

事情不複雜,甚至如安徒生童話般潦草,原來範江水是在一次執行任務中,愛上了穿著水晶鞋的敵國公主,假戲成真做,碰到這種事兒,又有幾個人能修成正果?

趙三忌試探性問,當年範叔遭人追殺逃到了趙家堡,該不會就是因為這碼事?

範江水點了頭。

趙三忌又問,範叔有沒有想過要報複?

範江水笑道,浮生一世,淡忘一季,時至今日,早死了蚍蜉撼大樹的心思了。

趙三忌繼續問,對方很強大?

範江水了笑了笑,打趣說,兩方人馬自己在沒跛腿前都惹不起,何況是現在?

趙三忌不死心,仗義道,給虎子幾年的時間,到時候幫範叔挨個掄過去。

範江水無奈擺擺手,多了絲落寞,他們沒錯,我們也沒錯,隻是立場不同罷,你師出何名?再者,就你這丁點家當,五年後,十年後,甚至二十年後又能逆天到哪兒去?範叔希望的,無非就是小虎子哪日要飛黃騰達了,少幹些為富不仁的缺德勾當,心存一點慈悲,普渡一方鄉裏,為自己積點陰德,便功德圓滿了。

趙三忌昂起頭顱道,俺一不偷二不搶,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問心無愧。

範江水搖搖頭,笑說,你今天手裏頭的這些東西,大多都誤打誤撞來的,甚至說是陰差陽錯也不為過,如果沒有趙子安在背後幫你挺著,哪兒會有今天。以前你是習慣了“帶你走”,但現在要學會“自己走”,或許這是那些早被二代三代甚至四代們喊爛了的口號,然而真要從中挑出幾個出類拔萃的,又能有幾個?範叔活到現在也有近五十個年頭了,這時候如果說還有多大野心肯定不可能,也沒那精力去縱橫叱吒,最美的願望無非就結廬趙家堡,有事沒事找老神棍們泡泡茶聊聊天,樂得自在,除此之外,剩下的也隻巴望著你能走得更高飛得更遠,但在這之前範叔得先教你個道理,不成熟男人的標誌是可以為了理想壯烈犧牲,成熟男人的標誌卻是可以為了理想卑賤活著。看你有事沒事就喜歡赤膊上陣跟人家玩肉搏,以命博命,成功了固然可歌可泣,若是失敗了呢?還是趙子安那句話,韜光養晦,你沒能深得精髓,生活不是林黛玉,不會因憂傷而風情萬種這話沒錯,但也不會因為你的英雄主義而光芒萬丈。再具體的,就要看你的體會,有些東西道破了就不值錢。今天範叔之所以叫你放棄廣州這一城一地,除了前麵說的你人員的向心力以及自己的掌控力不夠,其實還安了個小心眼,就是想給你個跳板,進昆侖山走一遭,體會天將降大任於斯人前是怎樣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再就是於人間逡巡一遭,養個笑納百川之胸懷,民間疾苦、豪門宮鬥,這些東西如果你不去切身體會並融入其中,往後又該怎樣去笑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