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第二十章(1 / 2)

俗話說“禍不單行昨日行,福無雙至今日至”。就在趙三忌掛了燕青兆的電話後,又接到了個讓他有些喜出望外的電話——藍未央,那個敗家到拿新自行車內胎來當彈弓的大號牲口。同藍半城這複古的名字一樣,兩人的名字均是藍家老爺子手筆,可惜那個鬥雞遛狗了一輩子無良程度堪比趙老爺子的老人,最後沒能“禍害遺千年”,早在藍半城上初中那會兒,便已仙逝,據藍半城口述,藍老爺子去世的那天晚上,他確確實實看到了天邊一道五彩雲霞,而藍老爺子便一襲白衫,仙風道骨,踩在雲霞上麵。趙三忌說老爺子那是羽化而登仙,入極樂世界去了。雖然這說法連自己也都覺得虛偽,但姑且全當是安慰藍半城這個重情的家夥,倒是藍未央,在一旁無情打擊,沒少譏笑藍半城,說他妖言惑眾。藍半城則是信誓旦旦地堅持己見,愛信不信。

趙家堡民風雖然悍勇,但也著實淳樸,對於那些牛鬼-蛇神的玩意兒很好地保持著敬畏心態,與其說不信一個半大的孩子會撒謊,倒不如說是那些魑魅魍魎在他們觀念中根深蒂固,所以對藍半城口中藍老爺子的羽化登仙信了七分。荒誕的事是,之後下一任村長選舉,藍半城他爹以壓倒性的優勢摘得村長桂冠,原因無他,正是藍半城當初口中那句五彩雲霞,憨厚的村民們信了,而且毫無保留。

接下藍係家族的發展搖身一變,先是藍家直係姑爺,也便是藍半城的姑父,一路扶搖直上,三五年的光景便混到了z縣政府機構,雖然名頭不大,但在趙家堡那些鄉野小民看來已經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了;接著便是藍未央那一脈旁支子弟,比起藍半城姑父的平步青雲,藍未央他爹可是實打實的鴻運當頭,趙三忌仍清楚記得那時候是七月,南方的氣候多變,有道是“七月的天如娃娃的臉,說變就變”,那天下午天氣詭異,乾坤雖也朗朗,但卻是一片肅殺,當天聽老爺子命令趙三忌並未出海打漁,閑來無事就四處溜達,最後溜到了藍半城家,本意是想喚上碳頭一同上山去掏一窩山鴿子蛋,卻恰好撞上藍未央瘦弱的身板扛著把有他一人多高的大鋤頭出門,說是要下田幫他爹鋤草去。趙三忌也無二話,充分發揮了雷鋒樂於助人的偉大精神,跟著下田幫忙打下手。

地兒不大,一畝多一點的樣子,直觀一點說就是有十分之一個足球場大。當時小雞他爹擔心趙三忌兩犢子受不了炎炎烈日,就吩咐他們先到壟岸上的幾棵大樹下乘涼,兩人領命,之後就一直在田岸上嬉戲。

沒有“山雨欲來風滿樓”征兆,四下仍是沒有丁點風力,但天邊烏雲翻滾,打西北方遮天而來,看其架勢相當生猛。不出趙家堡那些活了一把年紀的老人所料,下雨了,而且很大,屬能把整個光禿禿小山丘給衝刷成一片平原的那種。而在這之前,趙家堡這地兒已經連續兩個月沒有雨露,久旱逢甘霖的小雞他爹當然喜不自禁,先是感謝天感謝地一番後,再次埋頭勤勤懇懇鋤地,至於壟岸下的兩隻小落湯雞,直接忽略了。可能是人正值壯年有著個把力氣的緣故,就在小雞他爹鋤下第四把鋤頭時那把鐵公雞牌鋤頭刃口閃耀出一團火光,而刃口直接折成了卷,之後異象陡升,因為雨大,所以趙三忌確實沒發現藍未央口中的煙霧彌漫。

鋤地的最後結果是,小雞他爹直接在田裏刨出了一具漆黑的棺木,不知者無畏,信仰馬哲理論者更是無法無天,仗著自己早些年南下深圳當過幾年農民工,好歹也接受過鄧-小平理論的洗禮,算得上半個XX黨員,小雞他爹也不嘰歪,直接用那把折了口子的鐵公雞牌鋤頭把棺木給撬開,趙三忌和藍未央都不是膽小的人,但終究隻是個屁大的孩子,當時沒敢看。撬開口後,小雞他爹為圖個方便直接跳到黑棺材裏頭一陣搗鼓,隻是裏麵並沒有想象裏頭的一坨白骨,隻有幾件玉器和瓷器,似乎還有件金縷玉衣,小雞他爹當下樂了。

見過世麵的人和井底之蛙最大的區別在於,有見識的人都喜歡把那些自己未知的事物定位為“物以稀為貴”,而如果把這些從黑棺木裏頭淘出來的玉器和瓷器擱趙家堡那群農民手裏,指不定還被當成不祥之物,如果不這麼埋汰他們的話,至少那件正經八百的宋代歌窯也會被他們拿來當夜壺使。

趙家堡人厚道、護犢子,真遇事兒了也都對外不對內,所以藍未央家憑借這幾件文物發家後,大多村民也都隻是嗒拉著哈嗒子豔羨一陣後,也就趨於平靜。法盲的他們並不曉得販賣文物這碼子事是犯法的,至於在趙家堡學曆最高的趙老爺子,甚至有點助紂為虐的意思,當初就是他引薦一位姓孫的老人,幫著小雞他爹銷的贓,而代價卻僅僅隻是趙老爺子隨意翻了幾頁小學生字典送出一個“孫田丐”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