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槍實彈的警察在警笛消聲那會兒便已經拐上樓梯上來,帶隊的名叫楊開泰,是個頭頂微禿身子有些發胖的中年人,眉目間隱隱有些焦慮,誠如黃灶順所言,X市這地兒已經沉寂太久了,即使偶爾的案件大都也隻是些宵小之事,更甚點的殺人越貨更是少之又少,晚上接到報警電話說XXktv這邊出現了個殺人魔那會兒,他還置之一笑,眾口悠悠的以訛傳訛在他那位置呆久了也早已屢見不鮮,所以起初那會兒他還不以為然,最後若不是x市警局的一通電話,他也不會這般如臨大敵,帶上手下那群懶散慣了的嘍囉,急急忙忙地抄起家夥就往這邊趕。
虎死餘威在,說的其實也不盡是那些或末路的英雄,或山重水複疑無路的巨梟,就像楊開泰這會表現出的有條不紊,雖然已經很久沒披槍上陣,但好歹還有個大隊長的名頭掛在那兒,所以處理起現場來也算得心應手,至少按流程上走是沒出什麼紕漏。
黃躍和湯顯早在楊開泰帶著大隊人馬衝上樓那會兒,已經各自發光發熱完畢,事情交代出去後他們家老子想要怎麼處理就不是自己能幹預得了了,索性也不再上樓去,就在ktv廳堂候著。
因為晚上出來high的需要,湯顯特意上煙草專櫃買了包三百多塊的精裝黃鶴樓,有心把自己升級為同黃躍和碳頭一樣的骨灰級煙槍,掏出煙後遞給了在他麵前一直來回踱步的黃躍一顆,黃躍擺了擺手,煩躁之情溢於言表,湯顯也不介意,徑自翹著二郎腿吞雲吐霧,晚上吃飯那會拜碳頭所賜,他終於曉得了過肺這一門子事情,雖然抽得有點嗆,但還是不亦樂乎,就在湯顯一根接一根的時候,從樓梯口那邊也抬下了一具具的屍體,讓一直以睥睨姿態翹腿抽煙的湯顯有種病態的快感,甚至覺得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雖然人不是他殺的。
黃躍和湯顯不同,晚上這事兒歸根結底是自己一手導演的,所以他自問是做不來湯顯那股寵辱不驚的姿態,就在方才電話裏頭,黃灶順誇說自己幹得漂亮,接下來已經沒有他什麼事兒,趁早遠離那是非之地,遲恐生變,輕則缺胳膊斷腿,重則就是滅頂之災。剛掛掉電話的時候,黃躍也想腳底抹油一走了之,但看了趙三忌那副恨不得生啖自己血肉的神情,他自覺沒有勇氣離開,那是種刻骨銘心的深仇大恨。不可否認,趙三忌的確對他胃口,更不可否認,晚上自己導演的這一出讓他心生愧疚,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可黃躍卻是實打實的例外,就像以前在105瞎侃那會兒,自己和趙三忌都是街霸,他有他們的血性和義氣,與利益無關,與權謀無關。甚至黃躍可以假設,如果中槍的不是碳頭而是他自己,那麼他也深信趙三忌會肆無忌憚地大開殺戒。
“劉深耕那家夥你認識?”湯顯在把手裏頭那半包香煙抽不知味地禍害完後,抬頭看著黃躍笑道。
黃躍停下腳步,自嘲一笑,扭頭反問道“你覺得呢?”
“如果我是三郎,被你這麼一耍,說不定…會殺了你。”湯顯道。
“所以你不是三郎。”黃躍索性也不再像顆陀螺來回打轉兒,在湯顯身邊坐下,又道“或者說你不了解三郎。”
湯顯做了個和趙三忌很相似的動作,捏了捏鼻子,並沒有和黃躍爭鋒相對的意思,道:“後悔嗎?瞎子都能看出三郎和那個叫藍半城的家夥交情不一般,剛下樓的時候瞅了眼他傷勢,沒看錯的話,子彈應該會從穿透後背正中心髒,救活的希望不大。”
“我要真後悔了,你會幫我?”黃躍正了正姿勢,從口袋掏出那包趙三忌今天中午送外賣順道兒買回來扔給他的七塊錢紅塔山,撚出一顆,並沒有要遞給湯顯的意思,自己點上,重重地吐了一口,心不在焉問道:
“說吧,你到底是誰。”
ps:有點晚,道個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