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響輕微的腳步聲才慢慢走近,一個清朗的聲音笑道:“侍衛不是在裏麵麼?”穿著淡青色沂山的男子從門外踏進來,指著地上的侍衛說道。
淩洋郡主手中的茶杯微微一抖,還好,他還是趕回來了。
林渠光看向男子,皺眉道:“你不是淩洋的郡馬?這……是你做的?”他有些不敢置信。
青衣男子微微一笑俯身道:“臣白巧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林渠光退後一步,轉頭看向還坐於原位的淩洋郡主:“淩洋……”
淩洋郡主拿過手邊的絹布輕輕擦拭嘴角,而後緩慢的站起身來,走到林渠光麵前行禮道:“皇叔有禮了,如今太子歸來,皇位一事還需各位大臣共同商議抉擇。請皇叔稍安勿躁,靜候佳音。”她說的溫柔和緩,但在林渠光聽來不亞於疾風驟雨。
“你一早便知太子歸來卻沒有告訴朕,還一同前來春狩,就是為了給他製造這個機會?”林渠光冷聲說道。
“縱使太子沒有歸來,淩洋也不曾同來春狩,皇位一事都需再三斟酌。況且當年皇叔最知道為何太子會陣亡於涼國一役,難道不是嗎?”淩洋郡主並不畏懼,仰頭看向林渠光道。
“哦,對了,甚至連涼國一役的開始都是皇叔一手策劃,如今太子隻不過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皇叔為何又心懷不滿?”她尖利補充道。
此言一出,滿室嘩然。春狩人員既有林渠光陣營一方,自然也有不知底細被蒙在鼓裏的大臣,他們當年便處於中立,因著太子確實生死不卜,國又不可一日無君,便順水推舟的支持了林渠光繼承大統,如今卻又爆出太子未亡重新歸來,這個皇位到底該屬於誰,倒真要好好斟酌一番。又聽聞淩洋郡主一席話,當年出征涼國竟隻是一個騙局?騙過了當時的一國之君,騙過了整個朝堂?
細碎的討論聲在席間沸沸揚揚,終於有人忍受不了,站起身來說道:“老臣不知當年涼國一役如何如何,如今皇上在位老臣便隻聽皇上的。”這是林渠光一方的一位老臣,已經過了半百的吏部尚書夏傲,他從一開始便支持林渠光登帝所以見此刻人心浮動,少不得來聚攏一下人心。他此話一出,便有數位大臣高聲附和,不用說都是林渠光陣營的。
淩洋郡主冷眼看向他們,林渠光被罷黜的話他們也吃不了好果子,此時當然要跳出來說話了。隻是,從一開始你們的話語權就掌控在別人的手上,讓你說什麼你才可以說什麼……
白巧揉揉眉心,低聲道:“尚書大人,當日水岸茶樓,青柳為證,你答應的話可不要忘了。”他此言一出,不僅令得吏部尚書啞口無言,剩下的大臣中也有麵露驚恐之輩。
“亂閣?竟然是他……”吏部尚書夏傲放在桌上的手劇烈顫抖起來,當日立下的誓言聲聲在耳,讓他如雄兔在懷,坐立不安。原本他不過以為是江湖人士或者奸詐商人意圖謀利,於是便應承下若有要事便鼎力相助的諾言。事後他也一直心懷二心,命人偷摸去調查這個“亂閣”,結果卻頗令人失望。再加上許久沒有得到消息,漸漸的淡忘了此事。如今被他人提出,則是驚出了一身冷汗。
夏傲心懷忐忑,林渠光也不是傻子自然看的出來,他厲聲問道:“水岸茶樓發生何事?卿臣為何吞吞吐吐?”他大跨幾步走至夏傲的桌案前,雙手撐在桌上,眼神淩厲的看著夏傲。後者並沒有說話,但花白的胡子一顫一顫顯然表明他內心的慌亂。白巧在一旁煞有介事的搖搖頭:“良禽擇木而棲,你已經失去了被選擇的機會,就不要再妄圖挽回了。”這話還是南安臨走前教他的,一劍中紅心。
林渠光微微一愣,繼而鬆開雙手,後退幾步突然仰頭長笑起來:“朕是皇帝,管他什麼太子,殺了你們,朕還是皇帝。”他倏忽轉身,從身後抽出長劍,一把抓住淩洋郡主將劍橫在她的雪白脖頸上。這瞬間雖極快無比,但在白巧眼中還是稍慢了些。林渠光剛剛禁錮住淩洋郡主,下一刻一雙更加有力的雙手便接過淩洋郡主,同時一把細碎的物什便衝著林渠光的麵目而去,電光火石之間,林渠光便左手捂麵,右手舞劍,狼狽的退後好幾步。
屋內有侍衛圍住白巧,卻在下一秒聽見淩洋郡主喝道:“誰敢幫他,日後江山既定,滿門抄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