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開圍簾,景言太後明顯憔悴的臉龐展現在林渠琛麵前。他慢慢跪下,用雙手握住景言太後的右手,緊緊的看著這張已經看出蒼老的臉。
在他的成長過程中,母後一直是最為重要的存在。先帝對自己太過嚴厲,在母後身邊他才真正作為一個孩子承歡膝下,也因著這層特殊的身份,他與母後的情感尤為深厚。林渠琛強忍住鼻尖的酸意,將小瓶子打開放在景言太後鼻下,不一會兒,太後便慢慢睜開了眼睛。
林渠琛有些哽咽道:“母後。”景言太後轉過頭來,靜靜的看著林渠琛,眼中原本的古井無波像被人投了一粒石子,波瀾越來越大,一潭死水也有了光彩。她有些艱難的張張嘴,林渠琛忙探過頭去,聽見了那一聲熟悉的喚:“琛兒。”
林渠琛幾欲落淚,他猛烈的點點頭:“是琛兒,母後,琛兒沒有死,琛兒回來了。”景言太後的右手微微用力,反握住林渠琛的手,她掙紮著要起身,林渠琛慌忙替她墊高枕頭。
母子倆一坐一跪,沉默著對視著。自從林渠琛一去不回,景言太後的心情從一開始的毫不相信,到歇斯底裏的拒絕發怒,中間又夾雜先帝的去世,雖然到最後她都沒有辦法說服自己承認兒子已經離去的消息,但這段時間對她的打擊是巨大的。她一直強撐著,用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的想法支持著自己活下去。如今這份堅持有了回報,琛兒果然沒有死,還是好好的活在世上,並且還回來看望了自己。蒼天憐見,景言太後看著熟悉的麵孔,禁不住淚千行。
林渠琛替她拭去淚珠:“母後,兒臣已經回來了,還有什麼好傷心的呢?”景言太後點點頭,伸手撫摸著成熟不少的臉龐,她有好多問題像要問清楚,又不知從何開始,並且自己還沒有看夠這日思夜想的麵容。
林渠琛豈會不知她的想法,於是揀了些聽上去不算慘的過往告訴她,比如自己如何獲救,身邊又有很多朋友,屬下極力保護自己,隻是縱然他粉飾一番,景言太後還是緊皺著眉頭,淚珠不斷。
原本太後還以為是朝廷派出去尋找的隊伍救到了林渠琛,卻不料是他自己掙紮著回到祁安城,這一路的艱險實在難以想象,她口中嗚嗚想要說些什麼,又因為急迫嗆了一下。
林渠琛慌忙轉身倒了一杯水,景言太後低頭抿了一口。稍稍順心後問道:“琛兒……你可見過新帝?”如果不曾,那麼又是如何進得宮來?
林渠琛沉默片刻道:“母後,兒臣非他所救,自然不用知會與他。這次回來隻為見母後一麵,還望母後放寬心,好好調養身子,他日我必要將我失去的東西都拿回來!”他的目光中滿是憤懣與不甘,握著景言太後的雙手也微微用力,讓太後蹙起了眉頭。
景言太後雖疑惑於進攻圖柏涼國的軍隊為何會全軍覆沒,但還沒有想到是內部的陰謀,眼下見到林渠琛藏不住的恨意,也明白了幾分。權勢、皇位對一位皇子的吸引是多麼巨大她也是知道的,成王敗寇是不變的規律。
隻是現在是琛兒為敗者,她怎麼也放不下心。但若勸他放棄,他的倔強個性自己又是極為清楚的,景言太後看著床側的林渠琛,突然歎口氣:盼了這麼久不就是希望他好好的嗎,什麼都失去的琛兒如何開心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