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後,子桑輕啟朱唇說道:“好,我回涼國。”南安心頭一口氣舒緩下來,接過子桑手中空空的薑湯碗,正欲離去,身後的人又說了一句:“不過,以後勢必要有人為墨蝶受的傷害付出代價。”
子桑不是軟弱的女子。小時候在學校時也因為成績好,性子平和而被人當作軟柿子捏來捏去,父親對她說:“如果不想被人欺負,自己就要變得強大起來。”她清楚的記得這話,不再逆來順受,對於別人懷有惡意的話語行動也會予以反擊,久而久之,身邊便再沒有輕視之人。
自身強大之後最妙的是可以保護身邊重要之人,她來到涼國一歲,墨蝶就侍奉了她一歲,墨蝶對於她的重要性是誰都無法代替的,甚至是她名義上的父王也比不得。這個尚未及笄的小姑娘用自己的純真、善良乖巧的安撫了子桑來到陌生環境的不安恐懼。夜深人靜時難以入眠時,掀開床幔墨蝶就乖順的躺在邊床上,她餓了渴了隻要一個眼神墨蝶就能知道她想要什麼。這種默契得來不易也顯得彌足珍貴。
在涼國她是公主,墨蝶是奴婢,但生於現代的子桑從來都不覺得墨蝶的服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她更樂意認為是一種友誼的付出,而墨蝶自然也是她的朋友。如今朋友遭受了莫大的痛苦,她有義務為她兩肋插刀,為她討回公道。
這並不是一朝一夕能夠達成的,她也深深懂得這個事實。
她是尊貴的涼國公主,但涼國在這片徒弟上根本不算什麼。涼國彈丸之地,圖柏十萬大軍就嚇得君王尋求外援,而墨蝶的仇家又顯然是西朝帝王家,她此時出頭不僅討不到好處,甚至還可能令西朝震怒,從而牽扯到涼國。這是她的事情,不是涼國子民的錯。
她明白利害關係,不得不出口妥協。但誓言還是要說出口,讓自己明白這仇,一定要報!
南安聽著她的狠話愣怔了一下,以為不過是女兒的一時意氣,便笑了笑不置可否。
次日清晨護衛隊作為頭一批出城的隊伍,快馬加鞭的奔回涼國。南安本來還以為城門處有阻力,誰知因這天是新帝登基,太後特批祁安城大開城門,讓大陸各處的人都可以前來觀禮,一行人這才輕輕鬆鬆的出了城。同時出城的還有南修一行,南晟身上的傷還未好坐在馬車裏療傷,南安與南修相視一笑。他知道她要做些什麼,她也明白了他的苦衷。南安嘴唇微張說了一句唇語,南修莞爾笑著,親自駕著馬車離了城門。
她說:“歡迎回來。”
南安護送著子桑的隊伍一直到涼國皇城之下,既為了完成使命,也為了保護這個有趣的丫頭。子桑回了皇宮,她本也欲離開,子桑的一句話讓她深深勒住了馬韁,開始知道先前以為不過是女兒意氣的想法十分不該,眼前的女子孱弱而勇敢。
子桑說:“南安,墨蝶的仇必須要報,但不是以涼國公主的名義,而是以涼子桑的名義。所以……”她抿抿薄唇,“請你教我武學。”
那天黃昏漫天的火燒雲下,身著黃衫的女子筆直的站在宮門之外,對南安這般說著。她渾身有著一股說不出來的韻味,南安鬼使神差的點點頭,暫時忘卻了所有。
當她想起子桑要尋仇的對象有一位是南修時,已經來不及了。公主利用尊貴的身份在皇宮裏為她開辟了一個隱秘的地方,開始每天雷打不動的武學練習。
起初南安雖感於她的壯誌,但她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流,又沒有任何基礎,學好武學又豈是易事?隆冬兩個月毫無顯著時效的磨練應該會磨滅她的複仇意識,南安這樣想著慢慢等待著她疲軟的一天。
誰知道涼國公主的堅毅持久又讓她大開眼界,南安看著今日也如期而來的子桑,有些無奈的搖搖頭。
“南安。”許是因為前幾日為了打擊她的意誌,南安故意加大了練習量,子桑的聲音顯得有些疲倦。她穿著一身勁裝,手中握著薄薄的長劍,一步一步的向著南安走來。
南安眉頭蹙起,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手中薄劍抖出常見的劍花,迎著子桑刺去。子桑以為她是在喂招,也收拾疲軟的身軀,抬劍阻擊。
漸漸的她覺得不對勁,南安的劍鋒頻頻掃過她的臉頰,揮劍帶來的氣息比平時淩厲得多!子桑看著南安麵無表情的臉,心中倔性也起,硬著心性努力接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