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修轉眼看著南安,後者快步踏出一步,唯恐落於人後。南修容和一笑,如法炮製將南安也送了上去,最後自己踏空過了院牆,南安雙腳觸到濕潤的土地時還有些如在夢中,不禁自語道:“我不是在做夢吧?”身邊紅玉冷哼一聲,南安現在也知這小丫頭片子極有個性,也就不再搭理她,三人不慌不忙的離開了七王府,就像隻是來參觀一下。
三人離開後不過半個時辰,整個七王府火光大作,大批的家丁侍衛冒著雨搜索整個王府,林渠光憤怒的聲音在雨中聽來尤為淒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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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正是小寒,西朝新帝在群臣山呼中登上了皇位,開啟了一段新篇章。齊喜還作為大太監,恭敬的侍奉在新帝左右,隻是這位老太監有些好奇——新帝似乎昨晚睡的不太好,不算太長的登基大典上喝了好幾杯茶……
其實整個登基大典極其冗長,一個接一個的儀式結束後,林渠光終於回到了自己新的寢宮。他坐在溫暖的龍榻上,看著周遭的一切,掌控天下的滿足感終於讓他如狐一般的臉色露出真正的笑容。這天下終歸是他的了。
寢殿的一個角落突然傳來像流沙流動一樣的聲響,幾個眨眼後空氣中顯現出一個矮小的身影。他慢慢的旋轉著露出了真容。這是一張明顯飽經風霜的臉,褶皺滿麵讓他有些慈祥福相,他的右手握著一柄比他還高的拐杖,靠著這根拐杖他慢慢的走向林渠光。
林渠光似已見了老人很多次,並不起身迎接,隻微抬下顎示意他坐在一旁的小凳上。老人又蹣跚的走向小凳,坐下的瞬間舒服的長出了一口氣。
林渠光慢慢的飲茶道:“九宮爺,如今朕已坐上了皇位,你功不可沒可想要什麼賞賜?”被喚九宮爺的老人微微頷首:“皇上是曆史之選,老頭兒隻是順應天意,並不要什麼賞賜,隻要皇上善待民生便足矣。”
林渠光不置可否,吹吹杯中的茶沫突然道:“既然功勞不用獎賞,那我們來說說過失該怎麼懲罰,如何?”
九宮爺抬起有些渾濁的雙眼看向西朝的九五之尊,然後想起了什麼又低下蒼老的頭顱,隻能看見頭頂的白發蒼蒼。林渠光冷哼一聲:“怎麼,九宮爺有什麼不滿?大可以說嘛,朕又不是蠻不講理之輩!”話雖如此,語氣卻絲毫不帶好意。
九宮爺屈膝跪地道:“不敢,不敢。皇上有話盡管吩咐,老頭兒一定照辦。”
林渠光走到他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我要你找到南修與白鴻離二人!”九宮爺微咳一聲,心有餘力不足的說道:“這件事恐怕老頭兒不能答允皇上。”
林渠光眯起雙眼倒沒有發怒,隻問道:“為何?”
九宮爺抬起臉:“天意。”林渠光一腳踢翻了九宮爺先前坐的小凳,小凳兒撞到龍榻上發出不小的聲響,驚動了原本在外服侍的齊喜,老太監慌慌張張的跑進來隻看見新帝站在屋中對著空無一人的空氣罵道:“該死的天意,朕是這天下的主人,難道還不能逆天嗎!”他有些癲狂,狐眼中竟隱隱出現了紅血絲,齊喜駭人的退到門口碰倒了一個大花瓶,花瓶墜地的聲響驚動了林渠光,他看了眼齊喜終於平靜下來,重新坐回龍榻淡淡吩咐道:“還站著幹什麼,快快收拾了,擺駕去上書房,宣六部尚書朕有要事相商。”齊喜應聲而下,帶著滿腹的驚駭安排口諭傳達。
林渠光看著空蕩蕩的屋子恨聲道:“朕定能扭轉天意,朕才是天意!”
半個時辰後隻剩宮女太監的寢宮裏突然傳來渾厚的聲音,如九天之外的梵音:“天機難算,天命難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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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夜的大雨似乎衝刷了祁安城的塵埃,空氣裏都傳來雨後空露的香味,不過到底是冬雨,溫度又下降了些。祁安城百裏外,一艘不小的船兒在艄公的一點下晃晃悠悠的離了碼頭,不知去向何方。而在離此百裏的百木山上,兩旁的茶鋪照常開門做生意,首批客人喝了幾碗熱茶後開始談天說地,一對幾十多人的馬隊急匆匆的路過,妝點精致的馬車軲轆發出不一般的聲響,眨眼間就進入了百木林深處。馬隊壓著滿山的落葉留下一道車轍,還留下了茶客們饒有興致的議論聲。
這一個冬天快要進入尾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