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桃花雖已開過。寒風卻依然有些料峭涼人。辛玉站在窗前,抬手接住紛紛飄落的花瓣“清風不解語,何故吹落花?”
身後有人輕輕添上披風。回首見是含翠,輕輕一笑:“又到了落花時節。”
“是啊,日子一天天過的飛快。”
“林惠平那邊怎麼樣了?”辛玉問道。
“聽醫士說待產就在這幾日。”
“嗯。孩子生下來立即處死她。皇後這段時間身子一直不好,皇子就交由她撫養。一來衝衝喜;二來哀家冷眼瞧著她溫柔有德,端莊凝重。皇子由她撫養肯定錯不了。”
夜靜極了,林惠平伏在桌旁就著昏黃的燭光繡著一件小兒寢衣。有微風輕輕吹過,蠟燭閃了閃,她慌忙用手攏了攏蠟燭,順勢晃了晃酸痛的脖子,仍是全心全意繡著手中的衣服,一絲一縷極其認真。瑞珠笑嘻嘻進來回稟道:“小姐,皇上過來了。”
“你在做什麼?身子還好吧?”允炆進來含笑問道。惠平抬頭含了一縷文靜的笑道:“在為未出世的孩子做衣服。”
允炆唔了一聲,將抱住她,心疼道:“衣服由司衣局來做。你如今身子不便,隻管好好歇息便是了。”
惠平將臉依偎在他的懷裏,貪婪的嗅著他身上的香氣:“臣妾還記得初次見到皇上,就覺得您是那種最堅穩可靠又令人敬畏的男人。”允炆隻覺得徹骨的傷感從心底翻湧出來,勉強笑道:“好端端的,怎麼說起這樣的話,咱們的將來還長遠著呢。等你生下皇兒,朕一定給你和他至高無上的地位。”
惠平輕聲嗯了一聲語氣輕柔的像一泓寒溪流水:“臣妾謝過皇上。隻是臣妾不在乎名分,隻希望皇上心裏能記住我便好。”
“那是自然。”
話題似乎枯竭了,兩個人隻是這樣相擁著。太後終是容不下她,他不知下一次再見她是什麼時候了。天上的明月,盈盈的燭光,都一下子變得這麼遙遠,天地間隻剩下他們兩個人。既有一份難以割舍的情愫,但又毫不含糊的心知肚明。
許久,允炆輕輕道:“朕前朝還有事,有時間再來看你。你好好珍重!”
“嗯”惠平答應著。新月如鉤,繁星滿天,朦朦朧朧的將越來越遠的轎攆鍍上了一層難以辨認的霜色月輝。
瑞珠笑道:“小姐,進來吧。門上風涼。”又道:“等皇上處理完朝政之事,就又來瞧小姐你了。”
惠平淡淡一笑:“皇上不會來了。”瑞珠愕然道:“小姐?”惠平轉身望著窗外。想起和他第一次的親密接觸,紅綃帳底,鴛鴦錦下的抵死纏綿。她低頭歎息一聲。
三日後,她誕下了皇子,看著產婆將一切收拾幹淨,孩子包在紅色錦被裏,放在她的枕邊,用手輕輕撫摸著他柔嫩的小臉,臉上浮現笑意:“這是我和皇上的孩子,身體裏延續著我們的血脈。”渾身又酸又痛,又沉沉睡去,她太累了,因為用盡了全身之力。猛然間聽見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越走越近,緩緩睜開眼睛,辛玉已經站在床邊。“臣妾見過太後。”伏在床上虛弱道。
辛玉淡淡看了她一眼,一揮手,上來兩個婦人將皇子抱在懷裏轉身欲走。
“太後為什麼抱走我的孩子?”她雖然早知道會有此一天但萬萬想不到會是這麼快。怔在那,眼中的淚水如決堤湧出。
辛玉心中陡然升起一絲不忍:“你不要怨恨哀家狠毒,天下的父母都為子女安危著想。哀家向您保證,一定好好撫養他,他日必會為太子,甚至在多年以後也許會成為大漢朝的皇帝。而身為母親的你也必然希望孩子前程無量的。”
惠平低頭思索良久,目光也冷成灰,以一種決絕的目光看著她,辛玉重重點了點頭。她背過了身去。
樓外,“燒死她!”辛玉臉頰肌肉微一抽搐,冷冷道。幾百支蘸油帶火的利箭齊齊射向離宮。火,像一朵朵絢麗的彩花,閃爍著,跳躍著連成一片。將周遭樹林照的一片殷紅。
辛玉轉身吩咐道:“尋出骨灰,埋到楓露寺去!”允炆站在禦書房門口看著遠處的火光道:“傳旨,新皇子賜名‘弘仁’。立為太子!”
尾聲
十五年後,弘仁因聰穎過人登上了皇位,開創了又一朝的盛世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