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自吃驚,心想此事事關重大不能輕易應允。但並沒有表現出吃驚,繼續聽他怎麼謀劃。
“平兒,你才回到王府,外人還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聽說太後要選皇後,所以我想讓你進宮當上皇後,借機勸皇上還位於我。你放心,事成之後,我會封他為王,你倆一起快樂的去封地生活。”
惠平呆愣了片刻,心中明白。自己留在王府不過是配一家境殷實的官宦之子。如果能進宮成為皇後,風光一世,母親泉下有知也該瞑目了。去,當然得去。隻是不一定依他之言勸皇上讓位。
想到這,她點頭道:“如今父親有為難之事,女兒自當為您效犬馬之勞。如今之事全憑父親做主。”
淩瑾將計劃詳細的說了一遍,說完細細打量了她一番,心裏有點酸溜溜的又有點失落。當初她隨同母親一直過著顛沛流離食不果腹的生活。如今好不容易回到王府可為了自己的複位大計他隻能割愛。想到這不由長歎一聲,眼裏噙滿淚水。
她以為父親舍不得她離開,心下感動,也陪他一同悲傷起來。後來她進宮落選及至到楓露寺出家,淩瑾一步也未曾探望。
落花無言,荏苒在衣。光陰如梭,一寸一寸地在指尖滑過,轉眼之間,一年過去了。
晚上,瑞珠端來飯菜一應擺在桌上,不由抱怨道:“可憐小姐每日這樣勞累,飯菜一點油水也沒有。長此下去身體怎麼受得了。”
惠平靜靜道:“不拘什麼,吃飽就行。這裏的飯菜比起以前朝不夕飽好多了。”
瑞珠道:“這幾日,靜清師父屢次提起小姐剃度之事,都被靜慈師父搪塞過去了。”
她亦默默不語,低首吃著飯。見她不說話,瑞珠端起了飯碗。突然她問道:“靜慈師父為什麼不許我剃度呢?”
瑞珠接口道:“聽說是時機未到。”
惠平淡然一笑道:“什麼時機?師父又故弄玄虛了。我們快吃吧,還有許多衣服需要漿洗呢。”
瑞珠連珠炮似的道:“這寺裏的姑子太欺負人了,說什麼日日出去化緣討布施。弄得寺廟裏一應粗使活計全讓咱們幹。”
“瑞珠,難為你了。”惠平看著她真誠道:“自從你跟了我竟連帶你吃苦受累。如果你不願意呆在這裏我可以去和主持說讓你還俗回家。”
瑞珠急忙道:“小姐,我是自願追隨你的。吃苦受累倒不怕。隻是看著她們欺負你心裏不甘罷了。想來你也是王府千金小姐……”
惠平打斷她的話平靜道:“青燈古佛若能如此了卻一生,也算清淨。”
瑞珠亦道:“小姐這樣想就好。奴婢還怕您想不開呢。不管什麼艱難困苦,我都心甘情願陪著您。”
她心下感動不已,唏噓道:“從今以後,隻有我們相依為命。我們一同在寺廟修行,不要稱呼小姐了,你虛長幾歲我便稱呼你為姐姐如何?”
“萬萬使不得折煞奴婢了。”
這時進來一個身量尚小的姑子怯生生稽首道:“靜清師父吩咐讓兩位打掃佛堂。”
瑞珠問道:“我們還有衣服要漿洗呢?還讓不讓人活啊?成天拿我們當粗使丫頭使喚。”
惠平上前拉住她嗔道:“好了,你少說幾句吧。”轉頭笑道:“我們馬上去。”
姑子轉身離開惠平突然問道:“小師父,為什麼突然打掃佛堂?”
小尼姑道:“聽說要有貴人降臨。”
惠平心中一動:“貴人?會是誰呢?難道是皇上?”旋即解嘲似的一笑:“即便真的是皇上來到,他怕是早已忘了自己。”
清晨天空中飄著細雨,煙雨籠罩,分不清是雨絲還是晨霧。青石板路被雨絲滋養的黝黑發亮。禮樂聲響徹天空,皇上的鑾駕迤邐而行。
允炆、皇後睦修來到大殿之內,惠平一襲灰袍站在尼姑中間,悄悄打量著他,身姿蕭逸卓然,一襲明黃色龍袍從容溫雅的帝王氣質。一刹那她覺得這是那種最堅穩可靠又令人敬畏的男人。身旁的皇後金黃色繡著鳳凰的雲煙衫,逶迤拖地黃色古紋雙蝶雲形千水裙,雲髻峨峨,戴著五鳳朝陽掛珠釵,氣度雍容沉靜。
允炆、睦修至佛案前拈起三炷香,就佛燈上燃著了,雙手插進香爐裏,退後一步雙手合十,口中喃喃自語:祈盼佛祖保佑大漢國泰民安風調雨順。誦畢道:“朕許久未來這裏不如遊覽一番寺內景象,皇後可願相陪。”
睦修笑道:“那是自然。”
轉身不經意間一掃,看見了惠平素白的臉清淨的眼神身旁似有煙霞輕籠,當真非塵世中人“好熟悉的眼神”腦中電光火石般一閃目光分明晃了幾晃,駐步不前。
睦修見他駐足不前,心中奇怪問道:“皇上,怎麼不走了?”
允炆笑道:“朕……覺得這裏的銅鶴不錯。”
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惠平抬頭望著佛像,觀音慈悲,慈眉善目,高立雲端看盡人間悲喜離合,卻不能普度眾生。隻能自己度自己,靠一己之身去爭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