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為了他,即使丟卻性命,她也毫不猶豫。然而,蝶彩衣的宮廷生活漸漸變得平淡無奇,武楚慢慢淡漠起來,亦很少過來看她,即使來了也會匆匆離去,從不留下過夜。她是普通女人,也會感到難過和悲哀,但是她的生活被另一種東西占據去了大半空間,那就是舞蹈。某天,她感覺背部有東西蠢蠢欲動,仿佛要長出一雙翅膀,這種奇異的感覺使她再不能停止舞蹈,隻有跳舞的時候思緒才是平靜的。她開始吃很少的飯,大量運動,身體越來越瘦越來越輕,一陣風就可能吹跑了似的。
武楚已經有三天沒來看她了,她的心冷如水,這種淡漠和寡情跟當初想象的天長地久相距甚遠,她的愛太過熱烈,而他的愛卻不知方向。她慢慢強迫自己不去想他,隻把大把光陰荒廢在舞蹈上,可是即使這樣卑微的希望也隨著殺手的到來破滅了。那是一個貌美的女子,看起來比自己大上好幾歲,但是她的皮膚很好,嬰兒般白皙柔嫩。你死期已至,竟然還有心思打量我,殺手望著蝶彩衣冷笑起來。蝶彩衣說,我有負主公的厚望,但是我不能死。
那個男人,真的值得你們為他這麼做嗎?殺手歎息了一下。
我們?你說的我們是指?彩蝶衣疑慮的看著她。
是的,你和豔陽。豔陽是你的大師姐,三年前她接到命令殺掉楚國的王,但不幸的是她同你一樣愛上了他。
那麼她的眼睛就是受到的懲罰嗎?蝶彩衣恍然大悟。
我不會殺你,因為你將遭遇的遠比懲罰更嚴重。
蝶彩衣心想自己肯定眼花了,剛剛某個瞬間,殺手眼裏竟然閃過一絲哀傷。
原來豔陽也曾經有過那樣一段故事,之前對她的厭惡也消失不見,隻剩下滿心惘然,蝶彩衣趁武楚上朝之際潛入皇後的寢宮。豔陽端坐在立銅鏡旁,雙手不停的撫摩麵部,一滴淚多了下來。身為女子,不能看見自己如畫的容貌,不能親眼看見愛人,隻有暗無天日的黑夜,湮沒靈魂。蝶彩衣輕輕歎息了一聲。誰料竟引來豔陽的警惕,下來吧,我知道是你。她仰起頭衝房頂喊。蝶彩衣輕鬆落地,心中滿是不服,亦有一個念頭閃過,難道豔陽沒有瞎?
我的眼睛看不見,所以嗅覺和聽覺十分敏銳。豔陽好像知道她在想什麼。哦。蝶彩衣遲疑了一下,終於叫出口,師姐。豔陽的身軀明顯顫抖了一下。沉默許久,她方才向著蝶彩衣的方向說,你快離開這裏,永遠不要回來。
武楚第一次留在蝶彩衣的寢宮過夜,一壺酒,一盞燈,彼此之間話並不多,隻是坐在一起喝酒。半壺酒下肚,他開口說想看她跳舞。蝶彩衣盛著滿心的歡喜站起來,挑起淡藍色紗裙的擺,一個圓弧的旋轉,優美且自然。聽到她的掌聲,這才開始起舞。雙臂張弛,線條柔軟,尤其是背後的扇骨高高聳起,依然構成一雙翅膀的形狀。武楚眼中滿是癡戀,走過來將她緊緊摟在懷裏。她從未見他如此動情。心裏竊喜著,將頭靠在他肩上,連空氣都嗅出了甜蜜。然而蝶彩衣又暈倒了,她醒過來的時候武楚已經端著空空的藥碗坐在身旁。她問他,我又病了嗎?他眼中的喜悅無法掩飾,馬上就好了,小妖精,你再也不會病了。她還想開口說什麼,忽然感到自己的背部被什麼尖銳地頂了起來,強烈的疼痛。伸手一摸,有兩塊突起的骨骼。她感到強烈的恐懼,但不敢聲張出來,直到他在她額頭吻一下,離去。方才爬出來立在鏡子旁,褪去衣衫,她的扇骨如今已經被兩支小巧的透明的翅膀所代替。現在的她看起來就像一支怪異的蝴蝶。她尖叫著鑽進被子裏躲起來,惶恐和悲哀迅速覆蓋了她的身體,而心中冒出一個最為強烈的念頭,我要怎麼麵對武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