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孟子還不去請禦醫來,愣著做什麼?”
趙瑜吩咐了小孟子,而王太後並沒有反對,這一點讓周槿歡有些詫異:這是她和王太後算是“第一次”見麵,但從王太後現今的態度就知道她並不喜歡自己,趙瑜編的瞎話又特別的瞎,換做是別人萬萬不會讓趙瑜請的禦醫來驗證自己的想法的,但她竟然完全沒有異議。
這個時候的周槿歡當然不懂王太後的想法,保存皇上的權威和麵子比她這個做額娘的喜好更要來得重要。
來人是經常去白鷺閣的老熟人,呂禦醫。
想必一路上小孟子沒少給他交代,裝模作樣地給她把把脈,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就走了。
“兩個多月正是敏感的時候,還是要好好養著,以後便呆在長樂殿裏不要隨便出門了。”本不是冷冰冰的話,但從王太後嘴裏說出來就多了幾分的冷漠,說完便斥責站在一旁的麗嬪孟瀟:“這個孩子是皇帝的親骨肉,也是哀家的孫兒,以後哀家不想再聽到什麼閑言碎語,知道麼?”
這話是對麗嬪孟瀟說的,也是對在場所有人說的,麗嬪孟瀟規矩地回答了聲“是”,眼睛在周槿歡和周采薇之間來回轉,手裏的絲帕都要絞壞了。
“安都請了,便都都回去吧,哀家的耳根也想清靜一下。”王太後這是在趕人了,按說她不過是個四十歲的女人,正是當年,又保養極好,但說話有時候總感覺有些暮氣。
“那兒臣也不妨礙額娘休息了,先告退了。”趙瑜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要踏出宮門,就要追上去:都是他疏忽了,怎麼就沒有讓人將她囚在白鷺閣,還讓孟瀟給撞到?
“皇帝不著急走,哀家正好有個事兒要和你說。”王太後坐在那裏,將他召到旁邊,又低頭對青羽吩咐了幾句,青羽欠欠身,出了宮門。
“額娘要說什麼?”趙瑜那樣聰明的人,怎麼就能不知道王太後要問什麼,所以他倒先開口了:“她肚子裏的孩子確實是兒臣的,之所以謊稱是兩個多月,不過是兒臣想給自己的孩子和她一個不至於自卑的身份。”
“若是哀家真的要和你討論她肚子裏孩子的身份,枉顧你的麵子,剛剛就不會幫你,哀家要你明白的是,她周槿歡早就不是那個高高在上、隨隨便便折辱別人的高平公主了,她現在比哀家身邊的小貓小狗高不到哪兒去,哀家連周采薇都忍不下更何況她?還有你別忘記了,她曾委身於蕭景知那逆賊,是個不潔之人,這是眾所共知的,你要如何堵住悠悠之口?”
這比趙瑜想象得要好得多,額娘不喜歡周氏姐妹,這他比誰都清楚,但她竟然能接受那個來曆不明的孩子?
“皇兒你到現在還在迷戀那個心狠手辣的女人?”趙瑜不輕易流露出的輕鬆表情讓王太後很生氣,她質問,他條件反射地回答:“當然不是,兒臣沒有。”
“沒有最好,在蕭景知那叛賊死的時候,額娘就想當然地以為她也死了,怎麼都沒有想到你會將她接到宮裏來,孩子啊,你到底在想什麼,額娘怎麼就想不明白呢?”王太後的語氣變得柔和了,拉著他的手,接著道:“那孩子身上一半留著周槿歡的血,留不得,額娘不管你說的話是真是假,隻一句話,那孩子留不得。”
“可是,額娘,那孩子身上還流著兒臣的血,流著您的血,這個孩子朕要留著。”大體上趙瑜是個很孝順的孩子,隻要是王太後說的話、做的事,他都是聽的,極少反著來。
“皇帝你知道自己在和誰說話麼?”當初他娶周采薇的時候,一切都準備好了,但隻要她一句話,就能讓周采薇從皇後變成賢妃,但現在他竟然和自己唱反調了,這無疑讓王太後更生氣了。
“額娘,兒臣……”作為這個世界上的最孤獨的寡人,趙瑜也有自己的孩子氣的一麵,他端了杯茶,遞給王太後麵前,試圖將她的火氣壓下去,但王太後的臉色並沒有有所好轉,冷冷地下了逐客令:“哀家累了,皇帝也該去幫自己的事情了,來人,請皇帝回去。”
“額娘……”趙瑜還想說些什麼,但王太後什麼都不聽,直接去了內殿,她的貼身宮人青梅勸道:“皇上便先回去吧。”
“那好。”
事情到了這裏,他留在這裏也沒有什麼用,隻能先走了。
“陛下,現在去哪兒?”見趙瑜的臉色不對,小孟子也不敢怎麼說話,果然他得到了趙瑜的一記滿是殺意的一瞥,也不回答,隻是信步朝前走。
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站到了白鷺閣的門口。
“皇上進去麼?”看著皇上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站得有些腿酸的小孟子怕自己下一秒就倒在地上了。
“算了,我們去趟長樂宮。”趙瑜臨時改變了路線,小孟子甩了一下拂塵,眯著眼道:“那長樂宮荒廢了太久,塵土都累計了厚厚的一層了,皇上還是莫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