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看來,墨曜卻是平靜多了,隻是眉宇間更多些無可奈何,正待他抬手剛要與她比劃兩句時,她身後不遠處,漸漸靠近了一道不算淺的內力功底。
伊祁箬眉頭一深,剛想轉身去看時,卻已經有個清亮的男聲赫然入了耳中——
“微臣——”一身輕衫便裝的男子眉眼豁然,特意拉長了這一聲響,直等宸極帝姬轉過身看向自己時,方才用心一笑,恭恭敬敬的深深一揖,拜道:“拜見鎮國宸極大長帝姬,殿下長樂未央!”
從驚訝到憤怒,宸極帝姬的心情在那須臾之間就來了個九曲十八彎。
半刻後,清室。
沉著臉看著站在那兒的赫子雋,伊祁箬光是這麼看著,就已經覺得腦仁兒直疼了。
而反觀站在那兒的衡光侯,雖也有些忐忑的情緒在,可是眼見卻是毫無懼色的,顯然,他對自己此番犯下的過錯是半點兒覺悟也無。
清寂的屋室裏,默然許久之後,她沉聲啟口,緩緩道:“諸侯無詔不得擅離家城,你這是也想乘勢造反分一杯羹嗎?”
聲色由淺到深,彰顯著她的惱怒與憤懣。
赫子雋微微低著頭,聽了她這話卻是並未告罪,隻是小聲駁了一句:“絕豔侯的身份不是比我更貴重了百倍?世子西南命駕、東北長澤往來無忌,也不見您起過這樣的疑心!”
“你是襲了爵的衡光侯!”伊祁箬狠狠一拍案,眼裏充滿了怒氣,也無意去追究他這話裏的不敬,隻想他能盡快將眼前之事的後果看清楚,“江山生變,你不固守本家反而私入帝都,此間千裏之外,若是有心之人趁你離開之際打上些不該打的主意,這個罪名是你赫氏背得起的嗎?!”
誰知,赫子雋聽聞此言,卻是昂昂然一抬首,眉間多有些自豪之意,就差拍著胸脯跟她保證了,“帝姬言重了,對內,我信得過我衡光臣子,至於外侮,衡光之南有橦陵,周氏將門驍勇,隻要橦陵在一日,赫氏的封地便盡可無礙。”
他說完這話,伊祁箬當即便四下掃視了一圈兒,到底因為沒找到一個稱手的工具而熄了砸死他的想法。
“這都誰教給你的這些歪理?”她教訓道:“好男兒頂天立地,自己的家城封地自己不說護佑,竟將安危盡數托賴於別家之上,你也算是個姓赫的!”
她說完這句話,未曾想到,赫子雋卻是連個奔兒都沒打,當下便予以了強烈的反駁。
他大聲朝高座上的帝姬問:“難道看著親姐姐深陷叛賊敵軍之手而無所作為,我就算是個好男兒了嗎?!”
話畢,滿室皆寂。
伊祁箬定定的看了他許久,直至把人看得有些發毛,她才問道:“你以為我待子灼如何?”
赫子雋皺了皺眉,看著她沒有說話。
她冷哼一聲,道:“哼,你今日能私自來都,想必心中早已認定我將子灼當做棄子了,是不是?”
赫子雋搖了搖頭。
他是擔心子灼在覆水的安危,可是,卻從未質疑過宸極帝姬的心。
他道:“我隻是想親口問一問帝姬,對子灼,您有何安排?”
伊祁箬沉吟半刻,剛要回答時,卻又被他給打斷了。
“無論這安排是什麼——”在她說話之前,他搶先一步追加道:“無論這安排是什麼,定當都是需要人去成全的,子雋活到今天一於社稷無功,二於家門無貢,求請帝姬,這一次,一定要讓我來為自己的姐姐盡一份心。”
宸極帝姬又是一陣沉默。
許久之後,她啟口,一字一字的對他說:“給我滾回衡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