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祁箬揚眉看了他一眼,淺笑頷首,道:“說得倒是都對,可是你覺得眼下是個好時機嗎?”
他當然知道,眼下絕不是個好時機。
可是沒辦法,誰讓宸極帝姬做事一向不按常理出牌,是以今日之事,也讓他不由的多了一個心眼兒。
伊祁箬見他不語,頗為無奈的出了一口氣,難得耐心的解釋了一句:“我是想扶落澗上位,可是我更想他能將相位坐得安安穩穩,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越千辰微微蹙了蹙眉,他倒是真沒想到,她對林落澗,竟是倚重至此。
——倚重到罔顧一朝天子一朝臣,直接奔著個一生一世去了。
兩人對視半晌,越千辰看著她眼裏的坦然,心裏就算再有多少疑慮,也無法再說了,想了想,啟口話鋒一轉,直接道:“花相病得蹊蹺,我不信是天意。”
太過合時宜的巧合,往往都不是天意所授。
伊祁箬對此很是讚同,她點了下頭,淡淡道:“自然了,天意之外,還有人力。”
越千辰緩緩抹了抹唇,眼裏變幻著神色,徐徐道:“不是你、不是我,永綬王身在西北更是鞭長莫及,還能是誰?”說著,他深吸了一口氣,半開玩笑似的笑道:“總不會是他自己嫌命長活夠了,自作自受罷?”
其實在他頑笑的語氣裏,兩人都知道,這也是一種可能。
——丞相之位這麼塊香餑餑,宸極帝姬能為林落澗鋪路,花相自然也能為他的人鋪路。
而除此之外,還有不少人能有鋪這條路的機會。
伊祁箬輕點著食指,緩緩道:“帝都裏最不缺的就是人,誰的人不是人?是個人就都有機會。”
誠然,這一座天下權力的中心之城,最多的便是上品高位之人,最不缺的,就是謀算利己之心。
越千辰垂眸想了想,勾唇問道:“你覺得是誰?”
伊祁箬挑了挑眉,並未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道:“花相一病,又是經小九之口診出了這麼個結果,如此一來,這相位勢必要換一換了。”
——這個風雨飄搖的關口出這麼件事,實則,可能性實在太多。
不隻是有如宸極帝姬這般妄圖將自己人奉上相位的,亦不隻有自己想坐上相位的,更有三方政權之中,妄圖摧毀大梁中央皇權的異黨。
聞此,越千辰卻是眉眼彎彎,笑意很是舒爽了起來,感歎道:“原來你也不知道背後推手是哪一隻。還是得看這相位之上的後來人是誰啊!”
伊祁箬但笑不語。
宸極帝姬是在早朝之後去蘭台理政的路上見到墨曜的,彼時,匆匆一見之下,他並未與主上多言,隻是在眾人不察之時,往她手中塞了一張小紙條,隨即便恭敬告退而去了。
晚上出宮的時候,伊祁箬便借口要回宸極府中找兩本書,與越千辰在宮門前分了手,輕車簡從往舊宅裏去了一趟。
宸極府的門房裏,墨曜一直就候在那兒,看到她進門,立馬便迎了過去。
身後朱門一合,她往裏走了十幾步遠,便按捺不住頗有些著急的心情停下了腳步,回身朝墨曜問道:“到底什麼事?”
自從宸極帝姬出降離了宸極府之後,冶相大人便自請留在了宸極府中,為她看守本家,平日做些什麼事也方便。早前紫闕中‘偶遇’一場,他遞給自己的那張紙條上隻寫著回府二字,她一看便知是出了什麼不足為外人道的大事,好不容易熬過了一整日,到這時候回來,她心裏那點子耐性早已被熬幹了,眉尖上都攜著點少見的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