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眼中當即就劃過一道不喜悅的光芒。
壓了壓心頭的火氣,她含笑平靜,一言一行皆無破綻可尋,隻是沒頭沒腦的恭敬問了一句:“這位公子,婢子冒昧,敢問您生辰何時?”
聶逐鹿抓了抓自己頭頂,顯然有些發蒙。
不過,他還是如實答道:“元徽十年七月十九。”
伊祁箬下意識的蹙了蹙眉。
“征和十三……”
春雨脫口換成了大梁的紀年,卻在才道出年份之時,便收聲不再繼續下去了。
下一瞬,聶逐鹿看著她那變幻莫測的臉色,越發摸不著頭腦了。
“還有話說?”伊祁箬卻是一早便知道這丫頭在意的是他脫口稱的那一聲‘姐姐’,眼下問出了人家的年紀,卻是眼看著當真比自己小上了三歲,能不弄得她忿忿不平麼!經她這麼一問,春雨眼裏又添了一絲哀怨,她便嗤笑了一聲,張口隻覺得她太平日子過久了,越發無聊了:“又不是給你配人家,還計較上年紀了!”
被她這樣戳了一刀子,春雨撇撇嘴,倒也不藏著掖著,轉頭就白了聶逐鹿一眼。
聶逐鹿卻委實是在聽了宸極帝姬的講解之後方才開悟的,眼下一片恍然之色,腦子一轉,卻是朝著跟前的丫頭抱拳行了一禮,一邊且還試探道:“唔……那這位妹妹?”
春雨真想脫口啐一句,問問他這是埋汰誰呢!
聶公子不愧是飽受磨難的傳奇,自來便是少與女子打交道的,如今也看不出個眉眼高低,竟還能孜孜不倦的追問道:“您還沒告訴我,何故見我眼熟呢?”
說來,伊祁箬心裏雖有猜測,但也不能確定,此間卻也將目光集中在了春雨身上,等著她的答案。
“閣下貴人多忘事,自然不會記得區區婢子。”春雨臉上的神情微微有些轉變,有那麼一瞬,聶逐鹿甚至以為自己看錯了,怎麼前一刻還險些燃了怒火的女孩子,這一刻,眼裏便劃過些許哀愁呢?
一定是自己看錯了。他這樣想著,可春雨的下一句話,卻讓他怔了一怔。
她說:“不過閣下當年跟著我家公子上樹下水,打鳥摸魚的樣子,婢子可還曆曆在目呢。”
卿是長澤女,所謂公子,自當便是長澤公子。
聶逐鹿這便懂得了那縷哀怨的來曆。
伊祁箬此間,卻在心裏道了一句果然。
論起來,眼前這人與無端之間的牽絆,絕非是從昔年兩色城中,花相的一句評斷開始的。
“唔……”聶逐鹿看似三分明了,過了片刻,卻是坦誠的對春雨搖了搖頭,道:“我還是不記得。”
——昔年同長澤公子間的過從,他倒記得清楚,隻是其中卻尋不到眼前女子的半點影子。
不過,實話也沒這麼說的,伊祁箬禁不住從旁瞥了他一眼,心頭倒真是疑惑起來,不知他與這顆心究竟是怎麼被培養成今日這個樣子的?
難得的是,春雨卻沒有動氣,聽罷隻是好脾氣的垂眸頷首,安然笑道:“無妨,我記得就行。”
聶逐鹿一聽就高興了,點頭道:“也成,那就勞煩妹妹有時間與我講講!”
春雨已經不想再跟他說話了。
轉過頭,她便徑自朝伊祁箬稟報道:“小姐,渡邊皆已準備妥當了。”
伊祁箬心頭一頓,點了點頭,轉而對聶逐鹿道:“走吧。”說著,舉步便欲前行。